自然界生命的通行法则是:越努力的父母,后代的存活概率越高;越努力的种族,能绵延不绝的概率也越高。
一位优秀的母亲,则可以让一个家族在几代里显著提升。这种提升,体现在后代的机体健康、心智稳定等方方面面。
那些聪明的种族,都会围绕着母亲和婴儿提供一切尽可能的服务与方便,以便让种族后代更有竞争力。
自然界的狼群在迁移时,都知道壮年狼在前,把幼狼和母狼围在中间,头狼断后。很多人类社会对幼儿的照顾,也许还不如狼群。讲一个我童年的故事。
我妈妈在我1岁左右时,把我给了镇上一个专门带小孩的女人照顾,类似寄养那种。
一位邻居下班路过,去看我。
我那么小,也认出了她,扑上去紧紧抱住她的腿,死也不放,哭着要跟她走。
她不过是我的邻居而已!我那么小就知道她代表着我原本应该生活的环境,那里有我的家和我的妈妈。那么小的孩子就挣扎着用最大的智慧和努力,拼了命地想回到自己的家里。
为这件事,我后来气愤了很久。
后来有一天我问我妈妈:“你为什么要把我送去寄养?你不知道我可能会被虐待吗?”
我妈妈愕然,继而不安,脸上浮现出了挣扎和痛苦的表情。
她辩解:首先,她必须上班;其次,本来说好了外婆帮着带孩子的,但她忽然回家去了;最后,她在瞪了我爸爸一眼后说:“你爸爸从来不管孩子,我一个人也带不过来啊!谁也不帮我,我没办法啊!”
30岁以后,我进入了一个逐步自我修复、自我觉知的状态。
我察觉到了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包括我母亲的整个民族的所有女性身上。
我母亲必须工作,产假只有56天,结束后就要回去上班。
那时谁也不敢翘班,下班后的晚上还经常有政治学习。她真的没办法一边承受着这样大的工作量,一边照顾着孩子。她上班期间,谁能照顾我呢?那时候的爸爸们是不帮忙带孩子的——别说那时候了,现在不一样是“爸爸去哪儿了”吗?其实我爸爸都算很顾家的了。
没有老一辈的支持,也没有托儿所,花钱找一个人看孩子,可能是她唯一能做的选择了。
生活哪有什么最佳选择,只有不得已。
而10多年后,她的孩子——我还要向她讨债:“你为什么要把我送去寄养?”而这个问题,我并没有去问我爸爸。
所有的孩子,甚至所有的人,把一切的责任都归到了妈妈身上。
仿佛生孩子是她一个人的事,养孩子也是她一个人的事。一旦有个不好,似乎全是她的错。
我生了你,我是你妈,所以我就有了原罪。
我参观过不少国家的幼儿园。
有一所开在加州大学某分校附近的幼儿园,里面最小的孩子才6周大,没错,一个一个半月大的宝宝上幼儿园了。
幼儿园的园长跟我解释,这里很多宝宝的父母都还在大学里读书。如果是贫困的单亲妈妈,还可以向州政府申请救济,政府会支付一些费用,这样一来,母亲就可以出去学习或工作。
我由衷地说,天啊,这样的妈妈可真不容易。
院长是个南美人,一头黑卷发,眨着大眼睛,回应我:“是啊,生活从来都不容易。”
据相关调查,上海至少有10万名类似的、无处安放的3岁以下的宝宝, 而仅一个上海,就有百万名以上的职场妈妈,她们或多或少都面对这样的育儿困境,这是刚性需求。放眼全国,又有多少无奈的准妈妈和新手妈妈呢?针对这一块的需求目前仍是空白。
有人可能会说,我们身处一个开放市场,让市场经济自动解决这个问题不好吗?
对不起,目前的政策是不允许的。如果企业想自办,拿不到许可;如果民资想进入,则不符合规定;不管是福利支持,还是补贴费用,统统没有。
说到底,在很多人眼里,“生娃就是女人自己的事”。这是农业社会的愚昧,而不是工业社会的智慧。农业社会里,“老婆孩子热炕头”是很多男人毕生的追求。女性即使需要干农活儿,照样可以带着孩子去地里。但在工业社会的大流水线上,没有充足的社会支持系统,母亲育儿会格外艰难。
对母婴不够友好的社会,女性的生育意愿只会继续下滑。
同处东亚文化圈的日本,已经尽可能地做好社会服务来支持母亲了,但日本的生育率依然持续低迷,新生儿数量则在不断下滑中——2016年,全日本出生的婴儿,一共只有98.1万名,比2015年又少了2.5万名——日本人口已经持续减少10年了。
说到底,是女人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生而为人,拥有子宫不是原罪,真的不必一边辛苦育儿,一边还不得不道歉:“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这些女人都怎么啦,怎么都不愿意生孩子了?”
究竟为什么?
你们自己心里没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