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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内部的“黑手”



我救助过一个令人绝望到窒息的少女性侵案:

坐标云南昆明。亲生父亲是加害人。

女孩怀孕8个月才被发现。

当地公安局抓获了这个禽兽不如的父亲,女孩引产了。

而女孩的母亲事发后就做了两件事:

第一,跑到公安局哭诉自己家里还有个小儿子,丈夫被抓后娘儿俩的经济来源就断了,并反复强调其丈夫已经悔改,以后绝不再犯。最后公安局实在没办法了,就将其丈夫取保候审了。

第二,她把女孩带走了,屏蔽了女孩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引产前后,这个女孩需要做一系列检查,有一项检查非常痛,医生担忧地看着女孩,可她的表情却是木然的,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这木然刺痛了医生。医生对我们转述时特别强调:“一定要帮帮她,带她去做心理治疗。”

我们的志愿者去救助女孩,提出提供免费的法律援助和长期心理辅导。志愿者甚至已经与当地一位知名的女性心理咨询师约定了至少要给这个孩子做一年以上的心理康复。

然而,当我们尽力去找她母亲进行沟通时,她母亲断然拒绝了我们,固执地说:“我女儿没病。我丈夫没性侵。这一定是个误会。”

亲生的吗?亲生的。

我们常常感到很绝望。

我们既不能求助媒体,将受害人曝光;也无法请求执法机关主持公道;更不能冲进家庭抢走已然绝望的孩子,或者去学校找孩子。

事实上,很多罪犯并非天生就会作恶,往往是机会和情境、冲动和欲望带来的瞬间恶念,如果恰好没有受到监管,也没有对惩治的担忧,这种恶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以下是一个女孩给我的留言:

我这辈子最恨的人、恨之入骨的人,不是抛弃我的人,而是捡了我又糟蹋我的人。

她是一个被性侵的养女。伤害者,是她的“哥哥”。

30岁的她没谈过恋爱,得了尿毒症,还得给家里交钱。

我知道那种牢笼的滋味,知道那种地狱的滋味。

据2016年媒体披露,中国有5800万留守儿童,1400万随迁儿童——7000多万孩子在失去正常照管的状态下生活。父母远离身边,无暇照顾,就算有暇有心,也往往缺乏性安全教育的知识。就如上文所说,很多监护人根本意识不到幼童,甚至男童也有可能遭到伤害——实际上,广东省2013年公布的一项关于广东省青少年健康危险行为监测的报告显示,男性遭受的性侵害更为严重:每100个男孩中,就有2~3个有被迫性行为,是同龄女孩的2.2~2.3倍。

2012年3月至5月,香港护苗基金对17所中学共5055位中四至中五学生的调查显示,男童遭受性侵害较女童还要高17%。

我的一位挚友坦陈,7岁时,因为家人的疏忽,他遭到了性侵,后来他成了同性恋。

一个女孩给我留言,讲述了她被侵害的过程。

她6岁多时,父母为了省钱省人工,双双跑长途,把她和哥哥交给本村一个老光棍照顾。她旋即落入兽爪。

无数个夜晚,噩梦如影随形,她头上顶着破衣服在储藏间里蜷缩,浑身颤抖,听到恶魔逐渐走近。最终,恶魔仍将她找出。

这种恐怖的经历,长达两年——足以摧毁一个儿童的正常自我认知。她至今有精神分裂的迹象,罹患抑郁症多年。

透过这个案例,我们不得不反思。父母为何一点儿童安全常识都没有?竟然敢把孩子长期交给别人照顾,而且还是把一个女童交给了一个常年单身独居的光棍?

倾诉者解释:她父母之所以信任这个人,是因为他平时在村子里看起来很热心,跟人说话很和气,也愿意帮助人。

令人遗憾的是,很多父母不仅没有常识,而且在孩子遭受侵害后,他们还会和周围人一道,给孩子带来更加可怕的二次伤害。

云南某地曾发生了12岁女童被乡邻老头集体性侵的案子,可村里人不是谴责罪犯,而是鄙视女童,认为“这么小就会勾引男人了”。

一部与少女性侵有关的电影里,女孩遭遇了性侵,母亲的第一反应竟是强迫女孩剪掉长发,换上丑陋的衣服,还打骂孩子:“都是你太风骚了!”

这些人的观念是:孩子就像一朵花,已经残败了;又像一件衣服,已经破碎了。

这种强大的集体无意识认定的是:“女孩一旦被性侵就‘脏’了。”

这就是对受害者的二次伤害,也叫“污名化受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