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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课 在“十面埋伏”中成长



事实上,很多罪犯并非天生就会作恶,往往是机会和情境、冲动和欲望带来的瞬间恶念,如果恰好没有受到监管,也没有对惩治的担忧,这种恶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鸽子要飞越几重大海,才能在沙滩上安眠?

一个女孩能平安长大,要绕过多少骚扰险滩与性侵黑手?

“射雕”中,黄蓉一个小姑娘,离家行走江湖,如今回想起来,一个十四五岁小姑娘的历险记,真是暗藏了无数刀光剑影啊!尤其她又是容色殊绝,武功还不甚高强。

欧阳克武功绝顶,也聪明狡猾,就跟灰太狼惦记喜羊羊似的,一路紧追不放,好多次险象环生,黄蓉都侥幸逃脱。她能最终平安,总结起来,主要仰赖以下几点:

第一,洪七公、周伯通、她爹黄老邪的武功盖世,对手因此畏惧;

第二,黄老邪给女儿穿了软猬甲;

第三,黄蓉本身机灵过人,智慧百变。

以上三者,实际上分别代表了一个孩子在遇到危险时能获得的社会援助、家庭防护和自我保护。

目前在预防儿童性侵方面,整体社会的安全意识还停留在一个很低的水平:

“我家是男孩,不需要防护吧?”——其实男孩遇到的侵害概率,并不比女孩低。

“都是乡里乡亲的,怎么会祸害我的女儿?”——其实80% 的儿童性侵,都来自熟人或亲友。

……

令人遗憾的是,我们正处在这样一个“不设防”的社会里。


“不设防”的社会

针对幼童的性侵案,真的是最近几年才高发的吗?

美国曾公布过一个调查数据:至少1/3的女性,在成年之前曾遇到过不同程度的性侵犯,而这些侵犯者大多来自亲属、朋友或师长。美国明星如玛丽莲·梦露、奥普拉和麦当娜都曾遭遇过性侵。

国内某周刊也进行过相关调查,根据国家裁判文书网数据,2017年,中国有1万多例儿童猥亵案被立案查处。而这个数据,通常被儿童保护人士称为“冰山一角”。

在成年人的性侵案里,有一个不得不提的数据:1∶7,即每一例曝光的性侵案背后,可能至少有7例案件没有被曝光。而儿童性侵案,因为家庭、社会有意无意地忽略,情况只能更糟。

绝大多数受害儿童的父母,都是很晚才发现真相,此时还往往伴随着惊呼:“谁能想得到啊!”

一开始,确实谁也想不到。但从这本书开始,我们要直视真相。

20年前,我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记者,对世界的认识美好而单纯。

有一次,我去一个乡村采访,经过一个打麦场时,车子拐弯,放慢了速度。傍晚时分,一群纳凉的人映入我的视线。在一群人中,一个男的动作怪异,他将一个七八岁的女童抱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一只手搬动女孩的大腿,一只手放在一个不恰当的部位。虽然只是匆匆一瞥,车子便迅速开走了,但当时我的感觉就非常不好。女童的脸晃过眼前,我只觉孩子的神情透着古怪。这一幕,像一粒沙子,嵌进了我记忆的某个角落。

直到多年后,我对儿童保护已经有所了解,也知道了儿童性侵行为的种种,这粒沙子骤然跳了出来。我可以确定,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个男人,极有可能是在猥亵女童。但是,别说举报、控告,哪怕是婉转地提醒,陌生人的善意也往往会被视为“其心何其歹毒也”——“他可是亲爹/叔/伯,你想到哪里去了?”“亏你想得出!”我们甚至见过有母亲在听到亲生女儿状告继父性侵时,立刻责骂女儿撒谎的案例。

性侵,本质上是一种彰显(对他人控制的)权力的恶意行为。

古希腊有一则这样的历史故事:“国王在招待贵宾时,会广邀当地的贵族美女(无论是否婚配)参加宴会,而女人们被邀请进后宫花园后,立刻接到了国王的命令,‘不得拒绝任何进入花园的男人’。”

花园是封闭的,国王对于这些贵妇(及其家族)的统治也是封闭的,除了从命,她们没有别的出路。国王和他的统治集团并不缺乏女人,却一定要制造这样的机会去占有贵妇,与其说是为了欲望,不如说是为了彰显自己可以为所欲为的权力。

在一个封闭的关系里,对孩子拥有权力的人,可能被自己绝对的权威催生出各种畸形的想法。

让一个孩子主动反抗老师的权威,从心理层面就非常困难。何况,他们在行为层面上也很难得到家庭或社会的支持。近几年,从接二连三曝出的教师、校长性侵案中,我们可以看到,某些管理不善的学校、集体宿舍和封闭式夏令营等场地,几乎成了一些罪犯的“后宫”,他们如狼入羊群,简直是毫无顾忌、为所欲为。而另一个更常见的封闭空间,犹如深渊,更加隐蔽,也更不敢被人们提及,那就是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