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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牌打下来就有些乱,连着兴起这种玩法的三月也是,生张熟张记不住。两把输一把赢的玩下来,乱中还是渐渐赢了些。

乐天看了看三月面前的筹码,赢完这一把,恰好数目就够了。便说:“最后一把,我也饿了。”

众人知道意思,便不肯再给让,长长出了口气,自家做起自家牌面。反倒是三月,吃碰都没有,什么生张都敢打,这样就几乎变成三个对付一个,眼见着把下家供的要胡牌。

三月却翻过牌面,说:“自摸。”

4副风牌是暗杠

大四喜+字一色+四杠+四暗刻

整整三百一十二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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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二番,无论对谁来说,都不是小数目,众人的额上不禁都冒出细细的一层汗。

吃完冰激凌总觉得手指间黏黏腻腻,三月随手自几上抽了一张湿巾,一面擦一面转眼去看褚颖川,笑说:“这没想到糊的这么大,每人三百一十二番可生受不起,不如合起来这个数算了。”

众人去看褚颖川,可他的只望着她,眼里温情似水,柔得化开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愿赌服输嘛。”

乐天最先醒过神来,咬咬牙说:“我开支票。”

抬眼见三月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便又哼地一声:“放心,不是空头支票。”

三月目不转睛地看着乐天,笑说:“乐少开出来我自然放心。”

可一只手藏在桌下,紧紧攥着椅子的边沿。

几个人签下支票,乐天一甩手,起身说:“走,去吃饭唱歌,去去晦气!”

桌子上还遗下十余枚筹码,随手抓起来便扔到巧克力女郎的手里,巧克力女郎哎呦一声:“你给我这些玩具做什么?”

温少的脸色也不大好,但仍强撑着笑说:“收着吧,咱们乐少今天出奇大方。”

众人起身,呼呼啦啦的往外走,褚颍川随他们到套房门口,却没有再往外走的意思,乐天正抻着僵直的腰背,回头不禁呆了一下,脱口就问:“怎么你不去,赢钱照例请客的!”

巧克力女郎偏这时机警起来,边扯着乐天往外走,边用有些不伦不类的上海话发着嗲说:“侬呀,阿拉佳人有约啦!”

腻嗒嗒的声音让褚颍川忍不住含笑,返回厅里时,已有人在收拾。

三月远远地坐在阳台上,刚刚合上手机。因坐姿更加收紧的裙摆,遮不住修长的一双腿,不肯老实的前后交替着晃荡,凌空似跳着康康的舞步。屋里的灯光即便再雪亮,投进黑暗里,已成余烬。光影明暗,破碎跳跃,露出的大片肌肤,仿佛新落的雪,没有任何瑕疵。他不禁有些恍惚,像是睡醒的人回味睡时的美梦,甜蜜却也心脏被剜去大块一般,格外的空落落,。

褚颍川穿过客厅,一步步走到阳台,倚在三月身旁的栏杆上,歪歪斜斜地问:“你在哪里学会的骰子和打牌?”

她侧头看他,也歪斜着,姿态却无限娇媚。

“父亲教我的。”

“这些钱我若不让你动,你一分钱也动不了。”

“可是你答应了,褚颖川。”三月轻轻地,她的笑颜和她仍旧凌空跳着舞步的双腿一样,白到极致,带上了惨淡。

“而且,你对周周说的那些话,千金大小姐也许没听明白其中含义,但是我懂。”

褚颍川明亮的眼注视着她,三月微微挪开眼,夜风渐起,她的发同凉滑的丝裙,还有变得极淡的五号尾调一道猎猎飘飞,抚过他的手臂。

她眼中无限柔情,终于轻轻地说:“你和卫燎毕竟是许多年的朋友,你不是不想帮,而是不方便帮。如今我就给你一个方便的台阶,不好吗?”

褚颖川一双深遂的眼在黑暗中灼灼地看住三月,他的手向她伸过去,不知为何有一种强硬的压迫,直直地逼得她下意识侧头。可终究没有避开,他温热的手指滑过从三月的耳后滑过,重新回到眼前时,刚刚还空无一物的手掌间已多出盒红色爱喜。

三月撑不住地笑:“真老套,堂堂褚颍川也玩变魔术?”

“我玩的东西多了,只是你不知道。”

她熟门熟路的伸手去他的兜里掏火柴,说:“我没需要知道这么多。”

褚颖川一僵。

她已点燃了爱喜,细枝的夹在手指间,熟练到了老练。而她的脸明明没有任何刻痕,已是脱不去的风尘。

因离得极近,轻轻吐出的烟雾还带着她的温度,热的几乎将人溶化。

他忍不住倾身,眼见四唇相接,三月却望着他身后,乌黑的眼珠子惊慌地骨碌一转,说:“有需要知道的人来了,褚颍川。”

可话语阖动时,涂着艳色的唇到底碰触到他。霎那间,似倒在沙漠里的,饥渴凶猛袭来,褚颖川什么也不去想,就是渴。

三月被他扯进怀里,几乎被压的弯折,背硌在在栏杆上,生涩的疼。她疑惑似地眨眨眼,仿佛与生俱来,乌沉沉得没有一点光的眼睛,很妥帖的掩藏了里面的笑意。

但褚颖川仍旧发觉,胸腔里某个空掉的地方,一跳一跳地疼。猛地,他推开三月,结束这个吻。

转过头,什么也没看见。

“你骗我……”

她眼珠子向客厅里晃了晃,低声说:“她进去了!”

褚颖川拉着三月走近客厅,转过身就看见华舒欢在沙发上站起身。

“颍川。” 华舒欢轻轻的笑着,抬手来整理他的衣领。转眼对三月也是温和的笑:“真巧,陶小姐也在。”

华舒欢一身复古的银色暗花短款旗袍,依旧是美丽到了精致的地步,唯一亮色就是她纤巧的唇,红到了锋利的地步。

三月认得,那是一款圣罗兰的131号红色,装在心型的精致盒子里。她用得恰巧也是这款。只是如今被褚颍川吞掉泰半,半残了。

三月抽出手,含笑点头:“你们先聊,我告辞。”

没想到褚颖川反手抓住她,倾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三月,你要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随即,便松开手。

三月楞了片刻,脸色几乎渐欲透明,然后转身离去。

华舒欢仿佛什么都没有瞧见,仍然微笑:“褚爷爷来电话给我,一直问我你十一时回不回去。”

褚颖川转身,坐在向来最喜欢的单人沙发上,斜倚的姿势,点上红木的烟斗,三指托定,抬眉一笑:“舒欢,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识趣?

她这一生唯一宽慰自己的本事,就是不能想

三月直奔那所沙皇的时期的旧式宅邸,周周打开门,见到她就将手直直伸过来,似笑非笑地望着三月,说:“钱呢?”

门廊处装着新式的感应门灯,灯光洒下,水晶的底子的细致指甲弹出来,鲜红的花纹绵绵,在手掌的边沿,月芽似的一圈犹如斑驳的阴影。

三月拿出支票,周周见到上面的签字,笑里就不由带出讥讽:“没想到你也挺有本事。”

说完伸手去接,三月却陡地收手,撤了回来。周周向来不是好脾气,高高扬起眉,语调变得生硬起来:“你干什么?!”

三月没有理会,绕开周周径自往里走。来过一次,便熟门熟路。进到屋子里,坐到沙发上蜷起腿,也不管鞋子踩脏了沙发的真皮面。

她真是累了,紧紧崩了一天的精气神儿,可现在还是不能卸下来。她脱力的往后靠,看着随着自己走进来的周周,嘴角上继续撑出一丝笑来,说“你有权,我有钱,我想周大小姐你要客气点才好。”

周周几乎不可置信:“客气?”

“你会对他说,这些钱是我弄来的吗?”

“不会。” 周周盯着三月看了好一阵子,便笑了:“我甚至都不会再让你出现在他眼前。”

那是种冷冰冰的视线仿佛可以刺到人骨子里的视线,三月在她的逼视下,开口:“我要随你去帝都,你可以说这钱是你自己弄来的,我不会揭穿你。”

三月垂下目光 似乎在看怀里抱枕,细心的看上面贡缎,明明有花纹,却是暗织。她想笑,也真的就笑出来。

“但是,我必须见他一面。”

沙发边的角几和茶几本身就是落地灯,磨砂的玻璃被乌木嵌住,灯光的影突破纵横交错的重围,透出来筛在三月的脸上,昏昏沉沉,仿佛锁着眉头间的心事重重。

“你做梦!” 周周脸色变了,挥手一扫,却不小心碰倒了粉彩的花瓶,顾不得管。跌碎的清脆声音里,她扬声说:“都是你害得他这样,你这个扫把星还要去见他。人人都知道他是私生子,没有亲妈,自古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卫伯伯已经很不错,可是前阵子先不说公司那么大的调动,他又憋着劲儿的非得娶你。恰巧卫伯母在他公司走的一笔账被人抓了把柄。卫伯伯本就雷厉风行的在整顿一批人,你说,枕边软风的老婆和不听话的儿子,你会保住谁?”

把头靠在软绵绵的抱枕中,呼吸里仿佛有淡淡的幽香,像是玫瑰花瓣的味道。三月继续着笑,梦呓般的缓缓接口:“弃车保帅。”

“你知道就好!”周周说到后来,语气中已不自禁的流露出恶意的轻松:“那天他出事,联系不到你,后来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拖延到早上,你猜怎么着?” 她仿佛料到三月不会猜到自己的意思,嘴角一弯,露出个优美的笑,立刻又接下去:“我们看见从电影院出来的,打情骂俏的情侣!”

原来是这样,三月狠狠咬住嘴唇。

她想,老话里算命,人的命,天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