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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你──”葛不行怒叱道。

赵惜玉正饶有兴趣地欣赏著自己的右手。刚才就是用这双手击中葛不行的。那一掌至少让葛不行损失了七成功力。

半晌,赵惜玉抬起头来,道:“葛师兄,如果刚才你不是有些得意忘形,以至于疏于防范,恐怕要打伤你,也不是那么容易。”

葛不行又惊又怒,道:“想不到我精心安排的计划,居然被你识破了。”

赵惜玉悠然道:“我没有识破你的什么计划,只不过你我本是同门师兄弟,又相互争斗多年,你的一切我都非常了解。你并不是个高傲而贪图虚名的人,当然不会主动去找西门残月那晚辈争强斗狠。你知道,我是个非常小心的人。何况我对门下弟子都非常了解,赵洪性格沉稳内向,天大的事也不会喜形于色,他走路也很慢很轻,所以──”

“那这个人是谁?”

“他只不过是我的替身,就像你也有个替身一样。”

葛不行长叹一声,道:“看来要对付你,的确不容易。”

赵惜玉笑道:“当然,但你也不好惹。”

葛不行不语,他在苦思脱身之策。赵惜玉跟他的武功不相上下,但他已挨一掌,功力大损,自非赵惜玉对手,只有想办法逃走再说。

赵惜玉又道:“葛师兄,你别指望能从这儿逃走,不如横剑自绝吧。”

葛不行鼻孔“哼”了一声,忽然面露喜色,冲赵惜玉身后叫道:“老二,你得手了。”赵惜玉是何等精明的人,自然料到他是在使诈,却分明听到背后风声劲急,脸色一变,左掌箕张,护在胸前,右手五指如钩,反抓而出。

只听到一阵骨头碎裂之声,一个人的脑袋被抓了个稀巴烂,凝神看时,却是赵惜玉的一个手下,被人制住了穴道,给扔了进来。赵惜玉不由得大惊。

这时,葛不行手中剑已出手。

他,武功奇高,剑法之妙当世罕见,此时虽受重伤,功力大损,但将平生绝技“幻影剑法”施展出来,倒也非同小可。

赵惜玉不敢硬接。他担心门外还有强敌,所以只用灵巧身法躲避葛不行的剑。

葛不行哪敢恋战,狂攻一阵之后,夺路而逃,像支离弦之箭,标了出去。

赵惜玉正欲追出,几十道暗器暴打过来,赵惜玉袍一扬,以万流归宗手法,接下了这些暗器,身形也为之一滞,再追出时,葛不行已如星丸般电射而逝。

第三六章 杀人的人



日头渐渐偏西时,葛不行已经到了一处幽僻寂静的山坳之中。四周山上积雪渐融,气温却依然很低。葛不行停住脚步,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闭目调元运息。

他不仅仅受了重伤,而且还很累。

他根本没想到赵惜玉和崔忘忧两股人马,会设下埋伏,将他的门人弟子杀了个精光,他自己也险些丧命。

突然他感到心神一凛,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站著一个黄袍大汉。

这人面貌冷峻,亮如点漆的目光冷冷地瞅著他。

他不由得全神戒备,沉声道:“阁下是什么人?”

“一个杀人的人。”

葛不行一愣,道:“杀谁?”

“杀该杀的人。”

“这么说,你是来杀我的。”

“不错。”

“我该杀?”

“这一点你心知肚明。”

葛不行狂笑一声,道:“江湖该杀的人不知凡几,但你偏偏只来杀我,我和你从未谋面,应该是毫无冤仇,你为什么要杀我?”

“十几年前,你做过一件什么事,应该还没有忘记。”

葛不行一震,眼珠鼓得滚圆,失声叫道:“原来──”

黄袍客冷笑道:“你的记性不坏。”

葛不行一张脸已扭曲变形,咬牙切齿道:“不错,那件事我是参与者之一,可是,你知道他是怎样对待我们的?他──”

黄袍客道:“我不管,我只知道他老人家是你们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是父,不管他老人家怎样对待你们,你们都不应该合谋害死他老人家。”

“呸!我葛不行杀人不眨眼,死在我剑下的一流高手不计其数,到今日早已活够了。你若想替他报仇,不妨出手吧。”说罢,葛不行从地上跃起,手中已握了一把剑。

“好。”黄袍客缓缓从身上掏出一件黝黑的东西,套在右手上,赫然是只用精铁打造而成的铁手,五指修长如锋利的短剑。

葛不行失声道:“毒龙爪!你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

黄袍客傲然道:“这个你别管,他老人家在临终遗言中,写明了一定要用这只毒龙爪挖出你们三个孽徒的心,以祭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所以我没让你死在赵惜玉手中。”

“原来是你。”

“废话少说,你接招吧。”

话音刚落,黄袍客振衣而上,铁手箕张,五指嘶风插向葛不行脑袋。葛不行一声冷笑,手中剑电旋削出,叮地一声,接下他这一招。紧接著,葛不行左手捏个剑诀,右手剑斜斜划出,这一剑看似平常,但黄袍客面前陡然出现了无数道银光,绵绵密密,奇幻莫测,每道剑光都足以夺人性命于俄顷。

黄袍客不敢硬接。

他退。

葛不行如附骨之蛆,紧蹑而上,手中剑光飞涌缭绕,杀著不断。

他中了赵惜玉一掌后,内力大损,但他的武功强在剑法上,此时为了活命,便施展出平生绝学,全力出手。黄袍客虽也是当世少有的武学奇才,终究逊他一筹,好在葛不行受伤在先,两人便打了个平手。

他俩一口气打了五百多个回合,葛不行终因身受内伤,内息不继,仅靠剑法的奇幻神妙来支撑,时间一长,便有些形格势禁,守多攻少了。

黄袍客暗暗称奇:这老怪物所使剑法,明明只有简简单单的两招,但自己为什么偏偏没法制住他?这真是古怪至极。

葛不行越打越吃力,汗水已濡湿了重重衣裳。他突然虚晃一剑,后跃几步,叹道:“算了,老子今天命中该绝,老子认了。”提起剑来,往脖子一抹……

夜。冰冷、阴暗、寂静的夜。

长街上人迹寥落。一盏“气死风”挂在街边树桠上,昏黄的灯光下,一个老头正在卖馄饨。一张油腻很厚的桌子旁,坐著两个粗壮汉子,正埋头有滋有味地吃著热气腾腾的馄饨。

这两个大汉像是做苦力的,劳累了一天,晚上来这里吃上一碗馄饨,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种享受。

卖馄饨的是个慈眉善目、背脊佝偻的老头儿。

那两个大汉吃完馄饨后,打著饱嗝摇头晃脑地走了。卖馄饨的老头望著他们的背影,眼睛眯成一条缝,一道寒光迸射出来。

半晌,他用手轻轻一挥,从黑暗的角落里溜出四个人来。

这四人黑衣劲装,看样子俱非等闲之辈,他们对这老头却非常恭敬,为首的一位抱拳施礼道:“楼主真是装得维妙维肖,令弟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老头原来是赵惜玉假扮的,他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神色,道:“这两个蠢猪有没有发现什么?”

那位叫赵涛的弟子道:“绝对没有。”

“你能肯定他们是崔忘忧的手下?”

“弟子敢拿脑袋担保。”

“他们想必去见崔忘忧了,好,快跟上他们,找到崔忘忧的巢穴之后,照计划进行。”

房中灯火通明,崔忘忧面无表情地听著那两个壮汉的禀报。其中一人绘声绘影地吹嘘他们装扮得如何像苦力,以至于没人发现他们的真实身分。

崔忘忧忽然打断他的话,道:“你怎么能肯定没人发现你们的真实身分?”

那大汉眉飞色舞道:“街上到处都是赵惜玉的人,如果被他们发现了,咱们的小命早就玩完了。”

这理由虽然并不怎么好,但在他看来,已经足够了。

崔忘忧冷冷道:“那老头真的是个卖馄饨的?”

“千真万确。”

“你这么肯定?”

“弟子能用脑袋担保,听说他在那儿摆馄饨摊儿已经有二十几年了。而且,他如果是假的,煮馄饨的动作绝没有那么熟练。”这大汉虽然武功并不很高,但眼力过人,且精明能干,一向颇受崔忘忧器重。

崔忘忧点点头,忽然变色道:“蠢货!你还在这里胡吹大气,把敌人给引来了。”

那大汉一愣,崔忘忧右手衣袖轻轻飘起,一股巨飙涌出,那大汉的脑袋立即被砸了个稀巴烂,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另一名汉子吓得魂飞魄散,两腿发软,裤裆里湿漉漉的,散发出一股骚味。崔忘忧一蹙眉,叱道:“滚!”那汉子急忙跑了。

崔忘忧背剪双手,施施然来到外面,扬声道:“朋友既然来了,为何藏头缩尾,不肯现身?”

夜色漆黑,根本看不见半个人影。

突然,一副黑黝黝的棺材从院墙外面飞了进来,挟风撞向崔忘忧。他冷冷一笑,双袖一拂,潜劲陡生,力道用得极妙,那棺材在离他五尺之处轻轻落地。

崔忘忧望著棺材,一声不吭,就听到墙外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崔城主,令郎死在了西门残月刀下,我们好心好意将他给你送来了,你瞧瞧吧。”

崔忘忧倒抽一口冷气,随即冷冷道:“阁下是什么人?何不进来坐坐?”

那声音道:“多谢你的好意。”说完,声音便消失了。

崔忘忧围著棺材走了一圈,又凝神观瞧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样,便抓住棺材盖,用力一掀打开了。

他一眼看见了自己儿子的尸体,顿时五内俱焚,身形摇晃,险些晕倒,颤声唤道:“孩子,你……”忍不住大放悲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