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见惯了迎奉讨好,总渴求这样若即若离的新鲜感。当然聪明的女人绝不会真的“离”,她们只是“若离”,比如,灵素。又比如,我!其实,我对杨官,有时也是这样的。想到这里,我又要鄙视自己了。刚刚嘲笑灵素的时候,我为何没想到我也正在嘲笑自己呢?好在,这也算是嘲笑我和她的“聪明”了。但以卫子默这样的男人,他能不知道吗?
我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莫非我要棋高灵素一招,不要“若离”而要真正的“离”吗?不,绝对不是,我再一次申明,我是真心爱杨官的。虽然对他的爱里,包括对某些东西的期盼和贪婪。眼前这个男人,我驾御不了,我只好离他远远的。
瞬间,我又迷茫的,我的未来在哪里?生下了肚子里的鬼胎,然后呢?一辈子这样不明不白的寄居在卫府?而卫子默他能收留我一直当个米虫吗?事情真是若他说那般,仅仅是因为与杨官的大哥是“旧识”而照顾我吗?
卫子默瞧见了我神色丰富的神情,似笑非笑的睨着我。我忙故做害羞的低下头,脸颊一片绯红。
这样逛了一会子,我有了卷意。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真的因为肚子里有个小的,只觉浑身都懒洋洋。卫子默似乎看出,好心的停止了“市集赏月”事件,一行人回了卫府。
这夜,卫子默居然没来西院,这让我有点想不通。到了第二夜、第三夜……第七夜,他还是没来西院。而他白天却会派人来问候我,香茹和香芹对我的态度一如刚来时,恭顺谨慎,我只能在餐桌子上见到卫子默。他餐桌上的小妾换了一拨又一拨,唯独灵素一成不变的都在。灵素也由一开始见我的敌意慢慢转成不屑。
我只装做一切都不在意,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与米婆婆说话说到嘴抽筋。
到了第八夜,卫子默总算在晚膳过后来西院了。见到香茹和香芹把那扇香木门关上,我的心才突突跳起,莫非,他一直在试探我,或者故意冷落我?今夜终于克制不了,又要来强的?
他有些好笑的打量我的神情,仿佛了然我的想法。我窘迫不已,咬着嘴唇不说话。忽然想起,杨官说我这个样子最迷人勾魂时,忙放开咬了一片嫣红的嘴唇,原来我用力过猛了。女儿家的娇羞恰到好处自然具备诱惑,但过了头,就是真正的紧张了。
“卫爷……不知有……那个……什么事……”我吞吞吐吐说了半句话,暗骂自己没出息。
他顿时收起调笑玩味,正色道:“杨大公子回来了。”
“哦?那又如何?”我微蹙眉,大爷回来与我何干?莫不是要我勾引他?
第十七章 不想情敌过的生活
“你,想回杨家,过上二奶奶那样的生活吗?”原来不是勾引他,是继续勾引杨官,可是杨官已经上钩了,再说,我已经死了,怎么过上二奶奶的生活?虽然,我确实很想。
“只要你答应,我就有办法。”他唇畔淡淡勾出一抹熟悉的弧度,笑着向我解释。
我心下百转,果然他找我并没有那么简单。那么,他为什么要我回去杨家呢,而他,又有什么法子让我回去呢?
“我这一世已没有机会,只望生下肚子里的孩子,消了他的怨戾好去投胎,等待下一世的机会。”我脑中涌进语堂在河边说的话,不自觉脱口而出。何况,他收留我既然属意不纯,自然是要我去害杨家的,但我并不想。因为,我还顾及杨官。再说,我回去有什么意义呢?一直跟着这个“坏鬼”,永世飘荡?
“你,真的甘心?”他抓起一缕银发把玩,温柔与我对视,声音一顿一顿的如上好的环玉相击。
我呼吸渐渐起了波澜,一股怨怒之气悄悄的聚集,我大惊,为何每每提及杨家,我总会不自觉的升起这种不甘?卫子默忽然在唇边牵起抹嘲讽的笑,道:“你真以为,你死的如此简单吗?”
我与他四目相对,居然有些胆怯。我竭力压制住喉头的甜腥不让那口鲜血吐出,指甲嵌进肉里。卫子默却仿佛全没感觉出我的痛苦,继续说着让我心衰力竭的话:“为何你们出逃,那么容易被抓到?”我迫使自己再与他对视,他接到:“还有,为何你死前会迷迷糊糊呢?”
出逃被抓到,除了是老太太或者惠喜故意放走我们好派人跟踪还有什么?可是我为何迷迷糊糊?
“那是因为我几日没休息好。”我解释到,却没有一点底气。
“那么,杨官为何没遵守与你的约定呢?”卫子默唇边的嘲讽更甚,残酷的话语如一条毒蛇迅速钻进我的心里,杨官为何独自抛下我?因为惠喜也是他妻子,因为我本就不值得他为了我毁掉一切,假如我有他的地位的话,我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和一份可笑的爱情而送掉性命。我在心里尽力为杨官开脱,却越想越心疑,越想越不甘。最后把这一切都归为惠喜和老太太,但换来的却是更大的愤怒。
我真的,真的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大好的世界我还没来得及享受,或者说,我根本还不知道什么叫享受,就变成了这样一缕烟魂,为什么?
我再也压抑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卫子默也吓着了,有些心虚的拍着我的后背,声音柔了许多:“其实,你只是想还清欠他的,你对他的,那不叫爱。”
我如遭电击,我真的,我真的对杨官是这样吗?卫子默忽然微抬我的头,瞧着我空洞的眼睛继续魅惑道:“你已经为他牺牲的太多太多了,如今是你该去讨回的时候了。”
我并不答他,推开他的手拿起一个青瓷茶碗,就着喝剩的冷茶喝了口,冲淡了嘴里的血腥味。我走向窗边,夜空几粒繁星闪硕的朝我眨着眼睛,似乎感染到我的悲哀忽然暗淡了不少。
也许,卫子默说的对,我与杨官的开头,仅仅是一场怜悯和感激开的头。他因惠喜的父亲糟蹋了我而深感怜惜,对我心里有些许歉意,才会时常关心我。而我,只是对于他的善心而由感激生出的情绪。
少爷丫鬟,花前月下,又有那样的良辰美景,任谁都会忍不住做些错事。何况,我那样美,杨官那样优秀。
“我不会回去了,你放我走吧,我自有去处。”我头也不回的瞧着夜空,声音轻的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我不想再回去了,我相信语堂说的话,因为,他是唯一对我如此坦白的人。就连杨官,也不会那样推心置腹的跟我说心里话。这,也是阶级问题。但,杨官他至少带着我逃离了杨家,他至少曾经准备与我同生共死,虽然最后不知道为什么放弃了,但我不怪他。
因为他对我的爱本就压过我爱他,我牺牲的相对与他的付出,不算太多。毕竟,我们心里真的是爱着对方,不过有几分深,却不是很清楚。
“为何?”卫子默隐约带了抹怒气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惊散了他本就散漫的笑容。
“就算我要回去,也不必卫爷操心,我有自己的主张。”
一丝惊讶的愤怒爬上他的眉眼,他深深凝视着我,一字一顿道:“还没有哪个女人敢在我面前有自己的主张。”
“那么,现在可就有一个了。”我转身,随意的拨弄着茶几上的茶盏,发出一串悦耳的响动声,我芊细的手指附在青瓷上,印衬的皮肤嫩如水葱,一片白生生的微光串动。我突然觉得,其实卫子默也并没有什么可怕,大不了将我也暴打一顿,然后散了魂魄投不了胎而已。有时候,死比活着容易,我已死过一次,清楚的很。况且,我又不是他的丫鬟,他对我也无恩,更不需顾及。
但卫子默显然没有这样想,他理所当然的以为每个女人都必须听的话,由他像猫一样摆布,他高兴了,便会挠一下你光滑的毛发,你要是不小心用爪子抓伤他,就等着受死。
“哈哈……好,很好……”他怒极反笑看着我,“这样有性子,怪不得杨二公子会对你神魂颠倒。”我微蹙眉,他可不像如此好说话的人。
他果然不好说话,他说:“如此说来,飞音阁的爷们应该也喜欢的紧。”
“哐当——”我手一抖,晶瓷的青花碗成了满地碎片,幽幽泛着冷光。飞音阁,就是冥界的妓院。虽然我一直都很喜欢银子,但却不喜欢自己贱卖身体而来的。我努力克制住心里的恐惧,微笑的看着他:“卫爷莫非不记得,您是大爷的旧识了?”
他眉眼扭曲出一道漂亮的线条,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就算是他杨越泽的女人我都不会顾及,何况是他那没出息的弟弟。”
杨越泽就是杨官的大哥。
杨官有时候确然有些优柔寡断,但那是因为他心地极善良,卫子默这样说他,我一时气昏了头,脱口而出:“总比你这个不人不妖的妖怪好。”
后来清醒过来之后,我虽暗暗佩服自己当时的勇气,却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抽死。就是因为这句话,把原本就恼怒的卫子默的忍耐逼到了极限:“阿山!”他大吼一声,西院里桂花树上的残叶被他惊的掉了一地,据说第二天有个丫头扫了整整两个时辰。
阿山听到这声音,立刻飞身而进。
“立刻把她给我送去飞音阁去。”
阿山抬头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卫子默扫了他一眼,他习惯的打个哆嗦,对我做了个请的姿势。
第十八章 冥界的妓院(上)
我心里有点发毛,但却不想在他面前示弱,硬着头皮也怪吼一声:“你又不是我的主子,身上也没有我的卖身契,凭什么能把我送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