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开头我已说过,正在进行中的变革过程将改变我们所做的一切,也将改变我们如何去做,同样还将改变我们为什么要去做。原来的经济学理论认为,一种经济要么是资本运作型,要么是资产运作型,但又没有给我们提供任何说明,一旦这种“理论上的不可能”成为现实又该怎么办。现在看来我们似乎不仅要把这些经济学理论搁置起来,从多方面看来,我们好像完全需要一种新的经济学理论,并对经济学要有新的认识了。为什么呢?
我前面提到,发生当前这场重大变革的推动力之一是波及世界范围和各个社会领域的债务问题。债务不仅是变革的推动力之一,它同时又是使一切受到阻碍的因素。我们现在有了历史上最大的绝对债务和相对债务。除了瑞士和其他几个像卢森堡的小国以外,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可以从税收中支付国家债务的利息。它们是用新的债务来支付的,到处出现的这种复利效果在发展成毁灭性的结果。社会的各个领域都有债务,无论公共财政、私人家庭还是企业都有债务。很多国家公布的数据是不符合实际的,都是加工美化过的,或者是隐瞒、压缩过的。负债的局面通过温柔的手段在短时期内不会有所改变。用提高税收的办法在一些国家里根本行不通,在所有国家里至少是困难的,政治上也是不可取的。靠社会分摊的技巧已经用到了极限,还能从谁的身上再多拿掉一点,以达到可以看出来的效果呢?
我们经常听到这样的观点,只要有债务,必定也有债权。哪里有借债人,那么一定也有债权人。但如果债务人不能偿还,甚至利息都付不起了怎么办?那么债权就一文不值了,或者数值需要修正了。现有的实际资产,即财产价值在这种处境里没有多少“价值”,因为在经济中价值的高低根本就是根据条件而定的。无论什么理论,还是什么评价方法,实际上都是没有价值的,只有价格。一个经济学意义上的物品的“价值”就是下一个买家愿意支付的数额。某物的“价值”只有在人们不必用金钱来衡量时才存在,这个道理可以在许多国家急剧跌落的房产价格上清楚地看到。单是瑞士国内的房产价格在20世纪90年代就跌落了超过400亿瑞士法郎。当我在1990年第一次提出房价下降的危险时,当时人们的反应是相当不理解。
一旦经济进入偿付能力的窘迫中,那么“很有价值”的东西要拿出来利用时会受到很大限制,这也包括通过银行来筹集资金。假如在几年的经济衰退之后出现这样的局面,那就用不着我再来解释了。但我们是在经历了历史上最长的繁荣期尾端时遇到了这个问题。所有的社会领域本该到了炫耀自己的经济成就的时候,若真是这样,那么我们就可以舒心地展望未来了,但情况却正相反。
金融形势是令人担忧的,首当其冲的是美国,几乎所有国家的股票市场都到了金融市场随时崩溃的地步。日本的经济泡沫在1989年破裂了,这个国家自那以来(如前面说到的)处在通货紧缩的危机中,目前还看不到结束的迹象。在日本没有(或者还没有)造成社会灾难,那是因为整体的其他环境还继续保持有利,其他市场还没有受到影响,或者也许是日本人的个性原因,他们不热衷于街头政治。
一旦美国的股市要崩溃,那将是难以挽救的,极有可能还要波及世界其他的股市,而且不光是股票市场,还包括债券市场,除此以外还有货币市场和原材料市场。
尤其重要的是在美国,两代人的积蓄被放到了赌局上,人们在陶醉中通过华尔街让钱以养老基金和投资基金的形式进入证券市场,换来的却是完全不能遵守的承诺和期待。目前公众得到这样的宣传,人们普遍相信股票市场将永远向上发展,最坏的可能也就是短期的调整,但这种调整绝对可以看作是“有利于”继续购买的机会。
如何能够实现这样的发展,为什么能够这样发展?一部分理由可能来自某些政治家的行为,以及某些政策。可能我们的经济理论是错误的,这些理论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看上去好像做了解释。这些理论虽然复杂,但几乎内容空洞,既没有解释人为什么要搞经营,也没有解释如何来做,没有解释为什么会有钱、什么是钱、为什么有利息、利息是什么、为什么利息的高低可以不一样,也没有解释经济为什么增长、为什么以一定的比例增长,还没有解释为什么有些国家尽管做了一切努力并得到了帮助,经济却还是不增长。对于什么是市场、市场有什么目的、资本从哪里来的解释也是令人不满意的。对一切问题我们立即得到了答案,大多数听起来那么有说服力,让人立即要去接受这些答案,但仔细想想却又处处遇到矛盾、缺陷甚至是废话20。
经济和社会的变革,还有世界上那些“最富”国家的国际债务的推动作用,可能要迫使我们重新理解经济和经济运行,思考为什么我们要做那些事,如何来做。
以上就是我的第一个观点,经济和社会的巨大变革导致了我们做什么、如何做、为什么要做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