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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 蓝色“知性”气场



蓝色所代表的“知性”,是很多女性追求的状态,沉着而冷静,专注而理性,博学多才。可是,所有事情都有两面性,过度自律就是呆板苛刻,过于冷静常被视为无情,甚至还有点高冷和精神洁癖。

很多杰出的内向者都是蓝色气场,包括一些创作者和设计者,她们拥有自己独特的精神世界,所以对外界不争不抢不扎堆,摆脱刻意维护人际关系的负累之后,反而更容易成为某个领域的顶尖高手。


谢道韫:“做自己”的难度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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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书基本是男人的主场,女人在书中能有的份额,即便凤仪高迈的皇后,大都只有寥寥几行,百来字不能更多。

不过,总有例外。就像这位谢道韫女士,她在《晋书·列女传》里的传文有519字,与之相比,她的丈夫王凝之,在整本《晋书》里只作为著名书法家王羲之的第二个儿子被提及,统共85个字。

谢道韫在幼儿必读书目《三字经》里的位置更有意思,她被当作激励男孩奋发图强的榜样,评价为:“蔡文姬,能辨琴。谢道韫,能咏吟。彼女子,且聪敏。尔男子,当自警。”人家女孩天资聪颖,你们这些男孩子,就没点压力意识?还不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让1600年前自负的男人们心悦诚服地感受到了危机?

唐代诗人刘禹锡的《金陵怀古》中有名句“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其中提到的王、谢两个家族,是魏晋南北朝时期最显赫的世家。东晋有两大宰相——王导和谢安,王导辅佐司马睿建立了东晋政权,历经三朝,位极人臣;谢安打赢以少胜多的战役“淝水之战”,作为东晋的超级偶像,和他有关的成语太多了,比如:东山再起、草木皆兵、前倨后恭、一往情深、围棋赌墅等等。

王羲之是王导的侄子,谢道韫则是谢安的侄女。

“王谢世家”显赫到什么程度?梁武帝时,挟有重兵的大将军侯景,向皇帝要求与王家或者谢家通婚,皇帝直接回答:“王、谢两家门庭高贵,你娶不得;还是到朱家或者张家的女儿中选一个吧。”

娶谢家的姑娘,权力和财富不是唯一参照,魏晋名士不同于流俗,他们以狂放不羁、率真洒脱而著称,形成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的“魏晋风度”,王家和谢家,就是这风度的代表。

东晋初期,王导兄弟掌握兵政大权,王氏的声势高于谢氏;到了后期,由于谢安、谢万、谢玄等谢家父子成为中流砥柱,谢氏的声望高过王家,这种转变对谢道韫的生活和性格影响都很大。

谢道韫是谢家的长房长女,生于诗书富贵之家,长于礼乐簪缨之族。父亲谢奕官至东晋安西将军,性情有趣,酷爱饮酒,曾经灌自己的上司桓温喝酒,最后把人家逼到了老婆南康公主的房间里不敢出来。喝完上司又去找部下,丝毫不在意上下级的身份差异,个性豪爽狂傲。谢道韫虽然是女孩,也继承了父亲豪气的一面。

在家族中,谢道韫最亲近和信赖自己的小叔叔谢安,尤其这位小叔叔比谢道韫的父亲谢奕小了20多岁,的确是长兄如父。李白在《永王东巡歌》中把谢安描绘得惟妙惟肖,“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一派潇洒旷达,举棋自若,破敌百万。谢安自著的《与支遁书》是写给当时的名僧支遁大师:“人生如寄耳,顷风流得意之事,殆为都尽。终日戚戚,触事惆帐。唯迟君来,以晤言消之,一日当千载耳。”词句之间,澄澈空明,大雅之才。

谢安是位难得的妙人,既是文艺才子,也是治世良臣。他初时与权臣周旋,并不卑躬屈膝,不违背自己的准则却能拒权臣而扶社稷;中期当政,处处以大局为重,不结党营私;后期北伐胜利,他功高震主,依旧能激流勇退,不恋权位。

在淝水之战,他以八万兵力击溃了苻坚百万大军,把谢家带上鼎盛;他善书法长文辞,悉心调教谢家子弟,使得“谢”这个姓氏真正成为一种荣光。

很多史学家认为,中国历史晋代最美,名士辈出,风华绝代。假如有一个家族最代表魏晋风度,我推选谢家,那种不滞于物的潇洒和眼界,别无分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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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道韫就是谢安最欣赏的子侄辈。

有个众所周知的咏雪故事。一日,谢安携子侄一辈于庭中赏雪,兴起时问道:“白雪纷纷何所似?”谢朗答:“撒盐空中差可拟。”谢安听罢,浅笑不语,眼光看向谢道韫,这位侄女答道:“未若柳絮因风起。”

谢安大笑,激赞不已。

谢道韫的堂哥谢朗,史书评价“博涉,有逸才,善言玄理”,他那句“撒盐空中差可拟”过于具象化,形态十足却缺乏想象空间。谢道韫的“未若柳絮因风起”轻盈洒脱,意蕴悠长,深合魏晋的飘逸灵秀。

从此,“咏絮之才”成为女子才情的代名词,犹如《红楼梦》中对宝钗和黛玉的判词:“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

咏絮的故事虽然奠定了谢道韫才女的名气,却并不是那场赏雪的重点,谢安那次聚会的核心问题是:“《诗经》中,你们认为哪一句最佳?”

谢道韫的亲弟弟谢玄回答:“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谢玄就是后来担任先锋亲自率兵大破苻坚立功的那一位,中国山水田园诗的开山鼻祖谢灵运,就是谢玄的孙子。他欣赏的这篇《采薇》的确著名,也是公认的佳句,所以丝毫不稀奇,稀罕的是谢道韫,她喜欢的是:“吉甫作颂,穆如清风。仲山甫永怀,以慰其心。”诗句出自《诗经·大雅·烝民》,是周王朝老臣忧心国事时发出的感怀。

谢安给出自己最爱的诗句,与侄女不谋而合:“訏谟定命,远犹辰告。”出自《诗经·大雅·抑》,和谢道韫喜爱的诗句同样表达政治抱负。在他看来,谢玄所爱的文辞和感情固然丰富,但只抒发了一己之念;而谢道韫所爱,心忧社稷苍生,超越个人情绪,难能可贵。

谢安欣赏侄女骨子里的开阔,她胸怀风云之气,没有寻常女子的娇弱和局限。而谢道韫何止是“不娇弱”,简直就是泼辣,她和自己的弟弟,担任车骑将军的谢玄反差很大。谢玄小时候喜欢把紫萝香囊挂在腰间,娇柔而女气,谢安不希望侄子沾染上这些恶习,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心,于是弄了个赌博的小把戏,把谢玄的香囊赢了过来,一把火烧掉。

作为姐姐的谢道韫对于弟弟谢玄同样要求严格,她曾经直言不讳地批评:“你怎么这么不求上进呢?是杂事使你分心了呢?还是天分有限?”(“汝何以都不复进?为是尘务经心,天分有限?”)

被姐姐提溜着的谢玄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是个“炫姐狂人”,《世说新语·贤媛》记载了另外一件趣事:谢玄十分推崇姐姐谢道韫,还有位张玄,特别夸赞自己的妹妹,谢玄和张玄彼此都有点不服气。有位法号叫济的尼姑,张、谢两家都去过,有人问她两位女子的高下,她答道:“王夫人(谢道韫)有林下之风,她神情洒脱,举止娴雅,超凡脱俗;顾家媳妇(张玄妹妹)心地纯洁明净,有如美玉辉映,自然是一位大家闺秀。”

按照魏晋的审美,“林下之风”是极高的评价,大家闺秀并不少见,俊秀出尘的气度却难寻,谢道韫在当时人们的口碑中,是位超越凡流的人物。

这份“林下之风”,即便在她婚后,也没有被婚姻里的琐事消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