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瘟疫,迄今无法治疗!以血目为开端,内部脏器逐步病变、衰竭,及至完全崩溃,根据人的体质不同,彻底爆发的时间亦不同,但死亡率为百分之百,并且毫无治疗办法。 我儿感染疾病不久,即开始衰弱,无奈之下,将其隔离于这座岛上,只遣老仆一人照料。不久老仆也感染上疾病,半年后,两人先后离世。 不忍心两人如此陈尸,我花费极大代价请人前去收尸,将二人入殓。据去者回报,不知何故,两人尸骨不过三日已化为白骨,华医生说可能病菌在人死后吞噬完人体营养物质便自动停止繁殖死去,此种情况下应再无传染危害。 尽管如此,此岛为我儿埋骨之处,痛心之所,有生之年不愿再见,着人封闭此岛,留此卷宗,以为纪录。 二零零零年六月”
二零零零年?
我的视线在日期上停留了一阵,随后,移开。
这竟然并不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我望着那具白骨,想象着自己不知多久之后也会变成这副样子,到时候恐怕连替我收尸的人都没有。
“不知道冥都的人管不管这些。”
我嘟哝着,将竹简放好,又把棺盖盖上。
眼神触及到了在角落里的某样东西。
“这是……”
我走过去。
因为石室中本就非常昏暗,除了穹顶中央洒下来的一点点阳光,就是靠我的手电照明,所以一开始我并没有注意到在石室角落,离两具棺木大概几步路的昏昧所在,还隐藏着什么大物件的粗糙轮廓,不知道那东西是从我们第一次来就存在,现在才被发现还是…… 我走过去,手电光下,我清楚地看到了那物体的轮廓。
四四方方,高约四五十公分。
我的脚步趔趄了一下,那是一口棺材,这个墓室中竟然还有第三口棺材!
十五、自杀不是什么好事 第三口棺材!
我手中的电筒光柱下,与前两口相比略小的第三口棺材就那么呈现在我的眼前,完全不顾我心中刹那涌现的掺杂了恐慌、疑惑、绝望等等的复杂情绪。
那是谁的陈骨处?
芥的?
林杰的?
还是……我的?
我哆嗦着走过去,跨一步要花平时三倍的时间,然而我终于还是走到了。
与之前一样朴素的构造,但是这口棺木,没有钉住。
我深吸一口气,伸出颤抖的手,握住棺盖的边缘。
一个多世纪前,某位汉克先生曾经在特兰西瓦尼亚阴森的地下室中,经历了与我一样的考验。
他颤抖着手,打开棺盖,看到了静静躺在棺中,脸色红润的夜行生物,那著名的吸血鬼德库拉伯爵,那个场面,堪称经典。
而我,我将看到什么?
棺盖缓缓地打开了,作为开启人,我当然第一个得饱“眼福”
。
没有腐烂的味道,没有白骨,在我眼前的是一口空棺木。
我的手一松,棺盖与棺身的碰撞声,马上响彻了整个石室。
在禁闭的空间内,仿佛打雷一般的声音隆隆地逼到我的耳根,我突然有种想要狂笑的冲动。
没有猜错。
空棺木!
这是为我布置的最后的安息所!
“反正一样要死了,自杀怎么样?”
仿佛有谁在我的耳边低语,轻轻地呢喃,那声音带着不容置辩的诱惑。
“很快的哦!比起心啊肝啊肾啊什么的,在体内一点点烂掉你却无能为力的痛苦感受,自己来的话,绝对只要一下子就可以结束的。”
“真得很快吗?如果用刀割腕的话一定会痛,而且我觉得自己看到那么多血会血晕。”
劝诱的声音停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响起来。
“安眠药怎么样?”
“听说吃了会很难受,头痛得要命,说不定也不能对准棺材躺下去。”
“你可以在药效产生之前躺到棺木中啊,盖上盖子,在黑暗中迎接死亡。”
“虽然听起来不错,不过据说服安眠药的人如果被救回来洗胃的话,那种感受绝对是生不如死啊!”
“这里不会有人来救你,这座岛上只有你一个人,你忘了吗,小狼?”
“还有林杰啊!”
“林杰早就失踪了。”
“那么英飞呢?”
“英飞也离开你了……”
“谁说我走了!”
打断了那个声音的另一个声音的发出者,英飞,站在墓室口,暗淡的光线下双目依然炯炯有神。
“你就不能走慢点!”
一个扛着一杆超大型火箭炮的人从后面冒出来,“哇,小狼,你干嘛坐在棺材上!”
“少来,谁让你们来这么晚,我差点被人劝到吞安眠药了。”
我站起来。
“林杰说要吃饱了再过来。”
英飞轻描淡写地给出原因。
“吃了一天一夜那么久!”
我开始捋袖管。
“外面的时间跟这里的不一样啊!”
林杰急叫,“我最多也就耽误了半小时……不,一小时,真的,不会比一小时更久了!”
“你们怎么进来的!”
劝诱的声音在震惊过后,终于有了表示,只不过现在那声音已经变作了愤怒。
“出来吧,尘,我们都已经知道了!”
我对着空中……想想不对,再对着那两口棺木喊。
然后,出乎我意料的,尘和老赵,从两旁的洞壁中用飘的出现了。
实在是不怎么赏心悦目的登场方式啊!
我感叹。
十六、真相 时间倒退,一天前的上午。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英飞,你的打火机。”
我在口袋中摸索着,“还给你。”
“不用了,我现在不能触碰任何你碰过的东西。”
说完这些话,英飞将背包甩上身,毅然推开了房门。
“这样啊……”
望着英飞远去的背影,我将揣了半天的手从口袋中伸出来,打开,空空的手掌,“好在我也没有东西要给你啊。”
英飞没有打火机,因为他不抽烟,所以,那一个确实不是英飞。
那么真正的英飞到哪里去了?
我在一个房间一个房间中搜索,空无一人的厨房,空无一人的储藏室,空无一人的房间,空无一人的…… 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从一层楼到一层楼,我见识了富豪生活的种种,却找不到我的兄弟英飞。
书房里有各种各样的丛书,书桌上还搁着一些翻看到一半的报纸,不知是老赵还是尘曾经在这里细细地浏览信息。
我随手抽出一份报纸,“农业改革再现成果,培植经济作物有前景”
,第一条的新闻,我的视线停住了。
接连抽了几份报纸来看,确认着心中越发加剧的疑惑,最终我选择了将现有的所有报纸都粗略浏览了一遍。
没有错,所有的报纸,最近的一份周刊日期是“二零零零年五月八日”
。
“从那个时候,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原来是身处在一个过去的时间之中,至于英飞,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我身边被隔离了开来,想必你在我和英飞的身边应该都各自安排了一个取代的幻影吧,让我们感到孤立,然后选择死亡,这才是你要的结果。”
我问尘:“你是在什么时候把我和英飞隔离开来的,是不是那天晚上?从我在厨房遇见你的那天晚上?”
尘沉默了:“你知道了很多。”
“如果你没有做太多刻意而多余的事情,我也许还不会发觉。”
我说,“我开始起疑是从你演的英飞带我去后山那座墓室时。我不否认英飞的观察能力要远甚于我,但是我不认为他能够在半夜三更就发现那个洞穴是人为形成,并进一步判断这个洞有问题而有白天再探的必要。”
“在墓室中,你演的英飞对那两具棺木的熟悉程度也足以令我起疑,想起来真是很大胆的一件事,你竟然将自己的遗骨大方地给我看,为的只是要让我确信老赵和“尘”两个人并不是活着的人,这样除了一方面可以让我心中产生恐惧,同时也是为了那两人的失踪不至于显得过分不自然,接着你就导演了老赵和尘的失踪,当整座岛上只剩下我和“英飞”两人,而英飞又因为你安排的“瘟疫”而离开的时候,可想而知,我当时的心情会陷入如何的低谷。接着,只要再推上一把,如果不是因为一开始就起了疑心,我或许真的就会产生放弃生命的念头。 从一开始就没有尘和芥两个人,警告我的芥,邀请我的尘,全部都是你一个人在扮演,你导演了一出戏,将我和英飞逐步逐步逼入光怪陆离的境地之中,一点点为我们增加恐惧的砝码,等着看我们崩溃,而你则在观众席上等着看结尾! “不,只有这点你说错了!”尘突然激烈地反驳,“尘和芥,两个人都确实存在,我就是,就是那个死去的芥!” “如前所说,我和尘本是兄弟关系,我们的父亲却因为生意的失败听信了那个所谓大师的话,我根本就没有得什么不治之症,而他们却以此为借口将我和老赵赶到这里,起初父亲还会来探望我,但半年之后他突然将我们一同杀害,埋在了这里。 我不知道那个人用了什么方式造了外面的那座迷宫,使得我和老赵没办法离开这个岛,这也是我无法将英飞的幻影离开岛的画面做给你看的原因……” 怪不得,怪不得英飞一开始还在海岸边修船,风一刮,就看不到人了。我说我的眼神怎么那么不好使。 “在我和老赵死后,那个可耻父亲的生意确实开始飞黄腾达,就算事情到了那个地步,我本来还是打算认命的,可是当我孤零零地在这岛上和老赵一起生活的时候,尘却在享受着我本该也拥有的美好的人生。我知道他长大,考大学,出国念书,而我呢,我只能一个人在这里生生世世地做他们周家铺路砖,没有人想过来看看我,他们就这样把我们两个遗忘,某一天当我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心中充满了无显的恨!我要让别人也来尝尝这种被至亲抛弃的滋味!” “可是你为什么会找到林杰和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