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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最近我还在想呢,是不是也学着出来拉拉客?可思来想去最终抹不下这张脸,怕别人误以为我在开窑子。”

他用手指了下我的鼻子说:“你们这些女人哪,都是小心眼!”

这个动作十分恶心,我真想伸手把他的手打开,但又怕旁人误认为我在和他调情。真可笑,听他的口气就像从来不曾参与争斗一样,可能吗?瞧他往日那副德行,碰到我就像碰到不共戴天的仇人,只恨不能把我生吞下去了,此刻来卖什么乖呢?

他又吸了一口烟,皱起眉头往商场四处看了一阵,然后说:“唉!这地方太冷清,我们这饭店怕是开不下去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向我暗示还是投石问路?突然,他眉头舒展,灿烂的笑容又堆上脸。吸了口烟,他用大拇指和无名指拿掉沾在唇上的烟丝,很干脆地问我:“你下午有空吗?”

我警惕地问:“干什么?”

他摆了下头说:“走!我俩跳舞去。”

我愣住了,以为他在说梦话。可看看他的脸,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看来,他真是想约我去跳舞呢!一阵恶心,我冷笑道:“跟你跳舞,其情形就相当于吃了豹子胆到老虎嘴上拔毛,你就肯定地认为我活腻了吗?”

他大笑起来,摇摆着手说:“她不会知道的。”

我嘿嘿地干笑两声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使劲挥了一下手,说:“真不用怕!两点,我在立交桥下等你。”

一听立交桥我就笑了,它让我想起了下面的“毛线鸡”。所谓毛线鸡,是昆明人给农村来做鸡的姑娘取的绰号,也叫“洋芋鸡”。往立交桥下走过,你总能看到一些打毛线、纳鞋底的农村姑娘蹲在那里东张西望。因为怀里有一团毛线作掩护,乍看去,还以为她们是来城里找工作的正经人呢!然而,你只需稍作停留,很快就能把她们和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狼狈为奸的丑态看得清清楚楚。一些手塞在裤包里的民工会在毛线鸡身边转悠,几圈之后,目标就基本锁定。接着,四目相对,心领神会,对上号的毛线鸡起身走到一边人少的桥墩上靠着。怕碰上便衣警察,聪明的毛线鸡一般不先说话,只专心致志打着手里的毛衣,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这时,嫖客开口了,以妹妹是哪里人为开场白。毛线鸡抬起头来,判断对方的身份,确信臭味相投才开口搭腔。他们谈价不是赤裸裸的,开口说的都是自己的家乡。当然,这所谓的家乡是真是假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说着说着,便开始打情骂俏,生意在旁人不知不觉中进行,很机智。如果谈不成,毛线鸡便心不在焉地张望一下,晃晃悠悠地回到人多的地方。如果谈成了,毛线鸡便飞快把毛线一裹,往腋下一夹,装出一副回家的样子远远地跟在嫖客身后离去。听客人喝酒的时候说,立交桥下的毛线鸡很贱,男人花十块钱就可以上,花二十块她们还包哼(叫床)。最为夸张的是,她们干那种事甚至不用上床,找个背静处站着把屁股一翘,让男人直接从后面进入,事完之后裤子一提就走人。这样做,比带到住处安全得多,纵然碰到警察也不怕。只要嫖客跑掉,警察说到哪里也不可能把她定性为鸡。不是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吗?证据在哪里?很多卖土豆擦皮鞋的男人就是在那种地方找便宜货解决性饥渴的,当然,他们一般只肯花十块钱喽。

想到这里,我嘻嘻笑着说:“我不会跳舞,实难奉陪。但听说立交桥下群英荟萃,花一二十块钱你就可以任意挑选一个。”

他的笑容僵住了,尴尬地笑了两声说:“你这小坏蛋,嘴巴那么厉害呀!”

我客气地冲他笑笑说:“老板,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呢!”

说着,不等他表态便转身离去。边走边小声地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回到饭店,春燕坐在门口。她衣服换了,穿了条黑色的一步裙,上面套了件灰色的T恤,脚下拖着一双很旧的黑皮鞋,没穿袜子。见我过去,她摆了下头看着我,样子像是等我说句什么。我根本不想搭理她,准确地说是对她完全丧失了兴趣。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径直走进了吧柜。

香香饭店 十六(2)

一会儿,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而近地走进饭店,是阿俊,他带了四个人来吃饭。一眼见我,他白白的脸又腾地一下就红了,我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怪得很,阿俊一见我就会脸红。若在商场碰到,远远地他就会忙手乱脚地避开,就像见到鬼一样。可几天前在国防路上他又表现得那么随便,拉拉扯扯就像我们是很熟悉的朋友一样。不可思议!一个人怎么会这样忽左忽右的?那心到底都想些什么呀!

阿俊叫他们先上楼去,然后自己站到菜架前点菜。我走过去问:“今天想吃点什么?”

他抓抓头说:“不怕你难过,我真不知道该点什么菜了。知道吗?是因为你这里没有什么可点的菜,就是点了味道也一般般。”

我摇摇头说:“经常下饭馆的人都觉得没什么菜可点,就像大家天天喝水感觉不到水的珍贵一样。你可不要把这种正常的心理反应牵强地和我饭店的菜饭质量挂钩,这对我可是不公平的哦。”

阿俊转过头来看着我说:“老板娘,你这人是怎么做生意的?不能谦虚点吗?”

我吁了口气说:“在我所有的客人当中,你是最挑剔的一个。偶尔一次我可以理解,若是隔三差五地来找麻烦,我就不得不去听你的弦外之音了。”

他眯着眼睛问:“你所说的弦外之音是什么?”

我说:“鸡蛋里挑骨头。”

他哼了一声,嘴角一挑说:“知道吗?每次从你这里出去我都饿着肚子。你想想,如果菜做得好吃我会这样吗?怎么能说我鸡蛋里挑骨头呢?”

我哟了一声说:“夸张了吧!你哪天饿着肚子出去了?我每次见你撑得只差要人扶着走了,饿着肚子会是那模样吗?”

他任性地说:“我说饿着肚子就是饿着肚子,你怎么能和客人顶嘴呢?”

我嗬了一声说:“上帝保佑!如果所有的客人都像你这样,那我就只有关门喽。”

他小声嘀咕道:“你以为关门就了事了吗?关了门我就追到你家里去吃饭。”

我说:“好啊!以后我就对别人说我有两个儿子。一个是我自己生的,一个是在街头拣的。”

他脸一沉,生气地说:“我不跟你说了,菜你看着安排吧!”

走到楼梯口,阿俊忽然站住了。慢慢地转过身来,他问:“老板娘,记得你说过你女儿是个小美人。几天的工夫,小美人怎么变成一个男孩了?能告诉我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吗?”

我愣了一下,哦了一声说:“两句话都没出问题,应该说很准确。我生的是龙凤胎,俊男美女,那天我忘了把话说完了。”

他点着头说:“你本事真大啊!”

我嘿嘿一笑说:“的确,人们都这样认为。”

重重地拍了一下楼梯扶手,他说:“再编吧!你呀。”

说完,一阵风似的溜上楼去。

因为是星期六客人少,早早地我们就吃饭了。春燕坐在我的对面,她还是过去的她,但我心里怎么都唤不起往日的亲近了。我在想早上她那副光彩照人的样子,想几个姑娘看着她一个劲往桌子下溜的自卑劲。此刻坐在对面的她只是换了一套衣服,人顿时就平凡得像一粒尘埃落到地上,没有谁再羡慕地去看她。由此我联想到满大街的美女,她们中间,有几个经得起素面朝天一身便装的考验?

饭桌上,大家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过节的事。小芹说,明天晚上她不回去了,并要求郭平也留在饭店里。郭平肯定地回答说:不!为此,俩人又顶了起来。我没有劝他们,是不知道该怎么劝,我拿不准他们吵来吵去是不是在表达一种感情。

过节的事说一阵也就差不多了,不知不觉,大家的注意力转到了春燕身上,一个个都扭过头去看她。春花问:“春燕,你明天晚上来过节吗?”

春燕有点酸溜溜的,但她很快煞住这种有损形象的情绪。只见她眉毛一挑,甩了下头发笑着说:“不了!我朋友多得很,可能会约了出去玩。”

小芹嘻嘻地笑着说:“是男人吧?我就从没听你说过有什么女朋友。”

春燕得意地晃了下头说:“是男人!不止一个呢!就看我想跟谁玩了!”

说完,她笑了一下,笑得很勉强,落寞之感掩饰不住地流露到脸上。我知道,她内心并不像嘴上表现得那么坚强,一个打工妹在昆明会有多大的市场呢?

几个月来我们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出现在眼前。叛逆的春燕给饭店带来争吵的同时也带来了快乐,没有她怎么能体现出另外几个姑娘的乖巧呢?还有,她每次上街回来总会往我嘴里塞点东西,碰到高兴事会搂住我的脖子姨长姨短地叫个不停,还会用软乎乎的脸在我脸上蹭来蹭去。

人啊!不分贵贱,都希望得到他人的关怀,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可以让人记忆一生。想着春燕往后不再来了,莫名地,我难过起来,就像要失去一个什么宝贝一样。

客观地说,春燕的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被我硬逼走的。四川饭店的老板娘不过跟她说说,她不过把这事告诉大家想体现一下自身的价值,如此而已!可我,却把对四川饭店老板娘的怨恨发泄到她身上,一步一步,硬生生地逼她说出一个“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