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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男的穿一身长春藤学院风的休闲服,足蹬Armani银扣短靴,自然散发一股熟男气质,女的却是南洋风的罩衫,一条洗到泛白的牛仔裤,很普通的夜市牌布鞋,俏丽的短发别著两根水钻发夹,显得很青春。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魏元朗察觉到周遭人好奇刺探的视线,略微不悦地拢眉。

“玩这个。”向晚虹笑,指了指不远处一群耍帅地溜著直排轮,呼啸而过的青少年。

“直排轮?”他惊愕。“那是青少年玩的游戏!”

“所以呢?”她仰望他,俏皮地反问。“我们这种上了年纪的就不能玩吗?”

他瞪她。“你还很年轻。”

“也就是说,上了年纪的人只有你喽?”她调侃。

他眼色一沉。“你不必酸我。”

“不是我酸你,是你自我设限。”语落,她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跟一旁的流动小贩租了两双直排轮鞋。“除非你怕摔,摔不起,不然要不要跟我赌一赌,看谁溜得比较快?”她下战书。

他不屑地冷哼。“我干么跟你赌这个?”

“你的意思是不敢喽?”她激他。“一个大男人,那么怕摔?”

他迎视她闪烁的星眸,明知她是刻意挑衅自己,心脏却若脱缰的野马奔腾,不由他主宰——这女孩该死地像个爱捣蛋的小魔女,能将一个成熟的大男人耍得团团转。

“我知道了,因为溜直排轮在你们这种熟男眼中算不上一种运动吧?我猜你对运动的定义就是练剑道,每天晨间慢跑……”

“你怎么知道我在练剑道跟慢跑?”他惊骇。

“很简单啊!我看到你家里摆了一套剑道用具,鞋柜上有一双Nike慢跑鞋,而且穿得旧旧的,显然不是偶尔才穿一次,所以猜你应该有练剑道跟慢跑的习惯。”

她观察力还真敏锐。

可惜他并不欣赏,他习惯观察别人,却讨厌被当成研究对象。

“鞋子拿来!”他恼怒地抢过轮鞋,在石椅上坐下,试著换上,却有些不得要领。

她看著,轻声一笑,跪蹲在他面前。“我帮你吧!”灵巧的手指穿梭来回,宛如变魔术一般,替他系好复杂的鞋带,又戴上护膝。

他怔忡地望著,背脊窜上一波诡异的颤栗。

自从上幼稚园后,有多少年不曾让人替他穿鞋了?而现在,却是一个年纪比他小上许多的女孩在帮他。

这感觉,太陌生、太奇怪,现在的他,不像他……

“好啦!”她一拍手。“你站起来试试看,要确定很合脚喔,太松的话很容易扭伤的。”

他笨拙地站起来,努力维持重心平衡。“应该可以。”

“那就好。”她也迅速换上轮鞋。“我们开始吧!”

开始?

他顿时无助地愣住。方才是基于一时意气才接受她的挑战,仔细想想,他连溜冰都不会,又怎能掌握直排轮?

“做人要有冒险精神。”她似是看透他的思绪,巧笑倩兮,朝他伸出一双玉手。“来,握住我的手,我先教你基本的技巧。”

她的说明简单明快,切中要领,他很快便抓住诀窍,能够缓缓前进。

“我要放手喽!”嗓音方落,她便猛然松开他的手,不给他任何做心理准备的余裕。

他一时重心不稳,往前一栽,摔得十分难看。

而她竟然毫无同情心地在后头拍手大笑。

可恶!魏元朗懊恼地磨牙,踉跄地爬起来,拍拍染上灰尘的手。经她这么一笑,他更不服气了,决心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溜直排轮。

于是接下来两个小时,就看一个大男人惨痛表演各种别出心裁的摔跤秀。

向晚虹浅弯唇,笑睇他狼狈的身影,看著他一次次地跌倒,又一次次地爬起来,不知怎地,她的心也跟著疼痛起来。

她知道,每一次摔倒,伤的不只是他的身体,更有他男性的尊严,那些嚣张的青少年经过时抛给他的嘲弄眼神,肯定很令他难堪。

可他没退缩,仍是勇敢尝试。

他究竟想证明什么呢?

她心弦一紧,优雅地回了个圈,在他面前停定。“魏元朗,你很强。”

“强什么?”他不以为然地横她一眼。“我溜得糟透了!”只差没成为全公园众人围观的笑柄了。

“你确实溜得不太好,我看你平衡神经好像比一般人差吧?”她浅笑著谐谑。

“那你还说我很强?”他更恼了。

你强在不怕摔,不怕丢脸。

她偷偷微笑,陪著他溜了一段,忽问:“要不要来比赛?”

“现在?”他溜得还很不成样呢!

“比谁先溜到那棵树下。”她指向前方一株开满一片晶莹白雪的流苏树。“我先让你一分钟。”

让他一分钟?这女孩果然很瞧不起他!魏元朗凛眉。

“快啊!”她催促。

他只得深吸一口气,往前迈步,身躯如企鹅摇摆,却也勉强前进著,清风拂过耳畔,卷成一道连绵不绝的禅意鸣响。

他听著,忽然觉得……挺痛快的,跟他慢跑时听见的风动不同,却一样清朗悦耳。

不一会儿,身后一串轮响轻巧地追过来,他知道是她来了,她溜冰的美姿好似莎士比亚戏剧里跳舞的森林精灵,他远远及不上。

但至少在竞速方面,他不能输,而且她还让了足足一分钟。

他发起狠,催动足下速度。

“溜得不错喔!”她扬声称赞。

他有些赧然。她能不能不要那么夸张?一下称证他强,一下又说他溜得好,他都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变成一个时时需要老师认同的小学生了!

他更加催速。

“小心!你溜太快了!”她惊呼,在他身子往前倾倒前追上来,抱住他的腰,不料他前进的冲力太大,她抵挡不了,人没护住,反而与他一起摔成一团。

魏元朗见情况不妙,赶在落地前巧妙地旋身,自愿当她的肉垫。

她趴在他身上,娇软的身子教他密密地圈在怀里,毫发无伤。

“你还好吧?是不是摔得很痛?”她扬起苍白的脸蛋,焦急地问。

“还好,不会很痛。”只是骨头快散了。他默默在心底补充。

“不好意思,本来想救你的,没想到反而害你摔得更惨。”她歉疚不已,柔腻的小手下意识地掇拾他额前碎裂的汗滴。

他胸膛一震——她不觉得这样的举动太过亲密了吗?

她感受到他强悍的心跳,也愣住,这才惊觉两人纠缠不清的肢体很暧昧,而他频频呼向她鼻尖的男性气息太性感。

两瓣粉嫩的颊叶,羞窘地染红。

他看著,眼神蓦地深沉,遭他视线囚住,她目光更迷离。

相对两无言。

时光,在魅惑的氛围里黏腻地凝住,不愿往前,也无法后退,踯躅著,迟疑著,与两枚急促跳动的心脏相互呼应。

终于,他沙哑地扬嗓——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起来?”

第四章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起来?

讨厌!他那句问话是什么意思?

向晚虹烦闷地想,俏脸一阵红一阵白,变化万千。

她真的闷坏了,这几日老困在他那句话里,仿彿余音绕梁,不绝于耳,教她不停地、不停地回想,然后杀死一大片脑细胞去思量话中涵义。

他以为她是故意赖在他怀里不起来吗?在他心中,她那么厚颜无耻?

他还在问话里加了“到底”两字,就好像……好像怀疑她会赖上一辈子似的……

他以为他是谁啊?万人迷吗?他以为一票女人喜欢他、爱慕他,她就非得是其中一位?

他真以为她喜欢他吗?

问题是,她似乎……真的有点喜欢他,要不为何与他四目交接时,心跳会怦怦、怦怦、怦怦,一声声从她胸口震到耳畔?

难道……

“向小晚!你发什么呆啊?!”一道不耐烦的声嗓将她从粉红恋梦里拖回现实。

她眨眨眼,无辜地望著一手抓剧本,另一手执导演筒,浓眉大眼揪成一团,表情显得很抓狂的高个儿男人。“哈,小白。”心虚地唤了一声。“什么事啊?”

“还问我什么事?”小白小名很宠物,厉声咆哮的气势却一点也不宠物。“要排演了排演了!你还作什么白日梦?快给我回魂!”

“是!”向晚虹清朗地应声,急忙从角落起身,跳上舞台。

难得的周末,其他人是去逛街吃饭看电影,从事各种娱乐活动,她却是窝在剧团练习室里,跟一群热爱戏剧的伙伴一起彩排即将公演的新戏。

练习室是租来的,空间狭窄,空气又差,排练一整天下来,大伙儿都有些心浮气躁,何况最近剧团财务颇为困窘,若是这次新戏公演票房不好,说不定剧团就得被迫解散,大家各自劳燕分飞。

这是谁也不乐见的情况,剧团里每个人,不论是正职或业余的演员,都爱极了演戏,有人甚至怀抱著在美国百老汇发光发热的梦想。

环境不佳,排练辛苦,票房压力大,怪不得室内一片低气压,人人都挂著一张臭脸了。

向晚虹悄然叹息。她不喜欢这样的氛围,演戏该是快快乐乐的,是能让人乘著梦想的羽翼在空中翱翔,而不是精神衰弱地坐困愁城。

“笨小晚,你笑什么啊?”小白见她笑嘻嘻,胸口火气更翻涌。“你演的是酒家女耶!为了家计被迫下海的酒家女,哭都来不及了,笑什么?”

“为什么酒家女一定要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