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这么说,我更模糊了。”翔靖相喊了这很正式的师父,不免有些羞涩地转头,四处溜望。
燕孤鸿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他说:“你的心跳,并不是你的心跳,而是,你的心在跳。也就说,心在跳,是肉身的另一个意识,在控制着。你所意识到的你,是碰触不到你身躯的一些很自发的律动。所谓的灵肉合一,最根本便在于,将你的心跳,真正地经由你控制,而不是,那个隐匿的意识控制着。再进一步说,就是你必须将,肉身的意志,纳入你的意识里,让灵与肉再无分彼此。这就是道!”
翔靖相一脸茫然。
燕孤鸿忽然抽刀,猛劈向翔靖相。
倏地,翔靖相陷入,一个非现实的梦境里。
一种强烈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在他肉身的周围的所有空间,仿若都凝结似的封闭着。翔靖相很是清楚地感受到,燕孤鸿刀气的揉聚与可怕。
在死亡扑上他心魂的那一刹那,他不自觉地运起,燕孤鸿授予的“天地无极”,瞬间,他顿化成一个自足的小天地,再无须透由肉身,来吸取天地间的生机。
他本身就是天地!
一个完全自足的天地,肉体与灵魂,完全结合联系的一个天地。
他让心止住,不再弹跳。
他封住口鼻,甚至汗孔,自在地化入,灵肉相溶所生生不灭的内呼吸里。
燕孤鸿长笑一声,横虹刀拖回,卸去布在翔靖相四周围的冷冽刀光。
翔靖相亦是一声朗啸,双足一动,破天而起,直向青天。
刀光亮。刀光灿。刀光乱。
他开始舞刀。
刀之舞。
悠扬的啸声,浮浮缕缕地传流于整片大地。
“北鸿”又破升了,在武道的境界里,他再一次经由,燕孤鸿的刺激,得到突飞似的跳跃!
十月七日。
“希玉镇”。
平静至极的气氛里,悬荡着一刀刃刺厉的杀机。
遽地,在镇前的石牌处,现出了五个人影。
五个人影,倏停即进,一下子便来到镇中。速度快得惊人!
其中一个身着乞丐服,但却出奇地,有着俊逸的丰神之姿的中年汉子,发言道:“看来,已有不少人到了。”他的话语,在空空洞洞,如死城般的寂静中,扩扬出去,显得很是嘲讽、可笑。
又一个手挥玄黑铁骨扇,颐下蓄有一撮长须的男子,应道:“的确是不少人。”男子纤缓的语音,听来舒服至极。
另一个满身仙风道骨的脱俗味,道土装束的男子,亦发语道:“可惜啊——”
“可惜?可惜什么?”一个温婉的声音说着。声音的主人,是位年已半百,却仍可看出当年风光丽色的妇人。
“可惜啊,可惜这些人都是一群缩头乌龟啊。”道士装扮的男子,笑道。
第五人是个冷寒着脸的,一身青色布衣的男子。“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哈哈!”他那由嘴缝蹦出的讥味,嚣狂地回荡在镇中,很快地扩散到,整个镇上。
余音浮绕不绝,缕缕输送,竟是丝毫不歇。
“是哪些混帐,在此大放厥词?”一个暴躁的声音,喝道。
长须男子摇着扇,闲然笑道:“好久没听过有人胆敢骂我们——听来,还真刺耳。”
青衣男子闷哼一声,怪声道:“活,腻,了!”
先前那个盛怒的声音,再也忍不住,一个虎扑,跳了出来。“本人‘匡都派’掌门桑季矢,来者何人?”
五人中的道士,莞尔一笑:“小娃儿,别急。等会儿,咱们的人凑齐了,再说。”
桑季矢一肚子闷火,正无处可泄。眼前,这不足五十的道人,竟叫已是五、六十之龄的他小娃儿,这让他愈发狂怒不已。他一声暴喝,一拳轰出,气势冲天地猛击向那道士。
“桑掌门,不可造次!”南宫剑花连忙飞出,欲要劝住桑季矢。因为,他已认出来人是谁。
道士不理会,桑季矢的暴烈一拳,他向南宫剑花一笑,左脚一溜,身子一侧,人已到桑季矢右侧。
道士右膊陡地一撞,方才惊觉,发拳落空,而道士已不见踪影,桑季矢便受力震得飞往反方向去。
道士身形不停,一派悠然的闲逸。他一个踏步,人便来到南宫剑花身前。
就当,众人骇于道士武功之高,看他直向“剑花室”室主去,以为又是另一场剧斗时,谁知,南官剑花却直身而立,两臂紧并,两手拱出,竟完全是一副向长辈行礼的恭敬样。
道士也不诧异,单手一抬,便撤掉南宫的恭礼。他道:“好好!不必多礼。你不愧是‘南剑花’。才一下子功夫,便已认出我等。”
“是。剑花素来久仰,各位前辈的风仪。今日得以相见,实是剑花之幸。”南宫不减恭谨的态度。
隐于镇内的中原群雄,莫不深为骇异。
九大派掌门,彼此对望一眼,打了个招呼,纷纷跃了出来。看来,他们也隐约猜到,来者是何方神圣。
道士转头向另四人道:“怎么,我可猜得准?南宫剑花定是,第一个认出我们的人。这一点我可猜对了。哈!”
那风韵仍是飘丽非常的妇人,道:“密潜,这次算你有点本领。”
持扇男子哈哈一笑,道:“怎么?鱼丽你可是不服?”
“岂敢岂敢。在密潜之前,我岂敢不服。何况,还有雕龙你这鬼灵精,在旁刁难,鱼丽又怎能不服。”措词委婉,却别有一番机锋冷例。
道土朗声一笑。“服了便好。嗯……空宇、无名这两个老小子,怎地还没出现?”
这时,被撞飞一侧的桑季矢,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他一听,方才晓得眼前五人是何许人物。
其他的九大掌门,很快地向五人行了个大礼。
印法大师道:“不知是‘七绝隐’诸位前辈降临,有失远迎。请恕罪!”
原来,这五人便是与空宇、无名齐列“天下七绝隐”的另五人。
“僧、秘、仙、怪、秀、道、丐”!
“天下第一僧”游僧空宇、“天下第一秘”隐者无名、“天下第一仙”皇华鱼丽、“天下第一怪”无天道、“天下第一秀”太玄雕龙、“天下第一道”伏密潜、“天下第一丐”宗玄寂。
二十年前的他们,已是列名于,“武劫”“十九天”的顶极高手。
到了今日,他们的功力,会到达何等超凡入圣的境地,由伏密潜刚才那轻松的一撞,便可视出端倪。
脸色沉冷的无天道,一轮扫视,瞧了瞧眼前的九位掌门。
忽地,他一个滑身,来到萧游涯面前。他右手一探,便抓向萧游涯左肩。
萧游涯星目一睁,左肩自然而然的一斜,欲要躲过无天道的一抓。
哪知,无天道本是抓向左肩的右手,竟怪异地一抡,转为抓向,萧游涯的右肩。
萧游涯两脚一点,人随势飞出,与无天道相距三尺。
无天道呵呵怪笑,右手一扬,手又到了萧游涯面前。
萧游涯心头一震。他完全看不出,无天道是如何将三尺的距离,陡化为零,瞬眼间,人便又来到他的面前。竟会有这样迅快的身法!
萧游涯霍然立定,左手后拍刀鞘,震出长刀,同时,右手一飘,握刀在手。他一刀如电劈出,径打无天道右手。
无天道倏进又退,再进,身子奇特的一扭,人便在萧游涯的右侧。
萧游涯一声沉喝,惶而不乱,左手搭上右手,猛力一推,长刀顺势再斜劈往,他的右侧。
无天道右手姆、食指并合后,猛地弹出。
“铮!”的一声,萧游涯长刀,受劲旋开。
无天道的随意一弹,竟蕴着几股不同方向的旋劲,让萧游涯无以化解。
萧游涯猛地暴嘶一声。“是,你!”
他长刀连洒,溅出了满天的刀光,星雨碎灭地落往无天道。
无天道喜地大笑,“小子,你还记得我?”说话间,五指并拢,食指关节突出,连续向萧游涯的长刀,叩出五指。
“噗噗噗噗噗!”
五声大异于方才弹指的沉重碰响,在镇里蔓生开来。
这一次竟不是旋劲,而是如山崩压蹋似的指力,透过长刀而来。
萧游涯厉吼,蹬蹬蹬蹬蹬,退了五步,持刀而立,两眼凝光,直直瞪着无天道。
“好了,老怪你老毛病又犯了呀。”宗玄寂拖往无天道,嚷着。
无天道摇了摇头。“不是。”
“不是什么!谁不知,你老怪最爱找人斗一斗。”宗玄寂讥道。
“这小子,是旧识!”
“旧识?老怪别开玩笑。咱们退出江湖已二十年了,连不问俗事的时间加上去,恐怕有三、四十年以上。你哪时认识的他?”
“谁开玩笑来的?他刚出道的时候,有幸便碰上了我。”
“噢?”宗玄寂半信半疑地看着萧游涯。“那用不着说了。你这老怪物一定好好地伺候了他,对吗?你玩得一定很痛快了,是不?这算是哪门子的有幸?我看他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到你这鬼煞星。看这小子如临大敌的模样,生似恨不得马上将你毙于刀下。就本人瞧来,老怪你闹得可能挺凶的哦。他有幸个屁?我看是大大的不幸,才对!”
“还好。”无天道不置可否地道。
萧游涯回忆起,他初入武林时,让他结实栽了个跟斗的可怕敌手,那人的弹指手法,确实便是眼前无天道所使的指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