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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她续道:“大哥,我们的计策,有一个极大的缺漏,你可有想到?”

司徒千秋长笑道:“你倒考起我来了。缺漏,怎么可能……缺漏……噫?……莫非?”

那充满霸气的脸上,扬起绝不相符的惊愕。

一会儿后,司徒千秋喃喃道:“我们订的策略,主要是针对他入‘问天楼”和退出森林这两方面,做种种布署。只要他走进‘问天楼’,或是在檐帘间飞腾而上,哼!他就别想完整走回去。另外,我们为了防患万一,亦于森林外,布下由‘绝命阵’调来的一百五十人。

若真要说漏洞,除非他躲在林中,那我们就要被迫由暗转明。”

司徒蕾正容道:“正是如此。若此人真能勘破我们这个弱点,那他就绝不能留。”

司徒干秋,微微点头,眼中杀机更趋浓厚。

独孤寂心潜至森林最外围。

他看着林外“令羯河”的潺潺细流。

一片宁静。

危机,似乎不该存存。

这令人心神愉悦的“碧江”支流,真的会有危机?

危险的讯号,确实有。

它流窜于这静谧的河流旁。

微弱的灯火,像在空中嬉游的萤火虫似的,旋亮旋暗。

他很忽然的有了一种感觉:被天罗地网困住的感觉,这个天罗地网,布得十分巧妙。要不是有这一片森林的话,恐怕他就得吃大亏。

这一片素来布满暗哨、陷阱的森林,堪称“问天楼”退敌的最佳保垒。

然而,今日却将成为他独孤寂心能脱险的主要依凭。

因为,布局者欲引他入洞,而将它设成不置防的陷阱,但,这反倒成为他腹背受敌下的暂时屏障。实在很讽刺。相当的讽刺。他想。

有中原第一策士美誉的“白手”司徒蕾,她会用什么方法,引他现形?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异常地有着十分浓厚的兴趣。

他,竟不自禁地期待着,深深的。

他,期待!

司徒千秋与司徒蕾。

他们正立于森林与“问天楼”间的空地上。

司徒千秋闷哼一声,道:“好家伙!他竟能洞悉我等的计谋。”

司徒蕾的秀眸里,漾溢着深刻的智慧灿光。

司徒千秋望了望静思中的司徒蕾。

他看见光。智光!

智光来自司徒蕾,她的眼。

司徒蕾眼中逐渐亮起一片辉芒。他知晓,她已有良策,但她还没下定决心。显然的,这个策略,需要一些牺牲,一些可能需要不少代价的牺牲。

司徒千秋很清楚他这个妹妹的习性与智慧,他相信她的智计,于是,他鼓励道:“放手一博!”

司徒蕾秀首一点。她当然也明白司徒千秋的信赖,于是她决断挥手道:“传令下去,焚林!”

她身旁黑影疾窜,自有人应命办去。

司徒蕾望着司徒千秋那坚毅刚强的侧脸。她歉然道:“大哥,我也许做错……”

司徒千秋嘴角泛起笑意。“为这样的敌人,焚去这片森林,是很值得的。就算没有这片林作掩护,天下间又有几人敢犯‘问天楼’?关于这一点,我还是很有自信的,更何况,我可不想得罪中原武林第一策士。”

司徒蕾首次露出娇羞的女儿神态,娇嗔地瞪了司徒千秋一眼。

她那白玉般的脸颊上,蓦地飞起两片红晕,一如斜照大地的霞虹,令人迷醉、倾倒与狂乱。

独孤寂心立在一棵巨大绿树的最顶梢。

他随着摇摆的枝条,一伏一升。

独孤寂心极目远眺;眼中所见,竟是浓浓的焚烟,四处肆舞着。

一片白蒙里,隐隐有烈红的火舌,狂意伸吐。

好个“黑白手”!

这该是“白手”的略谋吧。只有她才能迅速作出这样的判断,果然不负智计过人的中原第一策士的称誉。

当舍就舍,提得起也放得下,堪称决战千里的将才。

这一对兄妹,真是令人心生佩服。

只可惜,他们竟会与“鬼船”、“合组”这样的组织沾上关系。真的可惜。太可惜。可惜。可惜。

灼热的气息,翻涌于树林的每一个角落。

令人气闷的烟雾,仿佛号天劈地的妖魔,正欲张开它那急欲噬人的撩牙,四处剥夺生命的呼吸及存在。

他,顺着一阵疾风,滑下,他落在渐趋焦黑的大地之上。

旋舞的火焰,肆无忌惮地掠取象征大地古老生命之一的树林。

独孤寂心体内充沛的真气,有如激腾排空的巨浪,迅捷不息的流转着。

他心念一转,运行于体内的真气,一鼓作气的,由脚掌破入地面。

脚下的泥地,仿如冰遇热—般,慢慢融化。

地面,渐渐扩散,直达地底。

凹开如洞。

一个土块全数崩开的洞。

独孤寂心整个人开始降入土内。

情景怪异莫名!甚至可怕得有些骇人!

如果,被人看到这等诡谲的景状,他肯定会被认为妖邪之类吧。

独孤寂心苦笑。“黑白手”要如何找出自埋于地底的他?

又是另外一个很有趣的问题。

逐渐地,黑暗围住了他。

眼前,尽是无限的漆墨。

无限的黑暗,缓缓围住他。

他身体的各大孔穴,张张合合,吸取着深蕴土中的空气。

对已达“宇息”境界的独孤寂心而言,这种融入天地的流息的吸息,更胜于口鼻的呼吸。

“劈啪”的焚烧声,渐渐隐去。

“黑白手”要如何,找出他?

在深沉的黑暗里,他想着。

深沉地,想。

他,一个人。

想着。

森林焚尽时,司徒千秋手一挥。

立在他背后的百余人,以及在树林外一百多名的“绝命阵”所属,将森林团团围起。

绿颜苍苍的林,只剩下焦黑枯木的林地。瞧来,心痛。

一片的黑与灰,取代温柔的常绿。

在这之中,也有死亡。

悲愤的死亡。

来不及脱逃的群集兽禽,葬生此处。

因为人的欲。

人的贪欲、人的执欲、人的胜欲。

人的欲念,雕镌于大地之上。

然而,没有他。

没有“孤独”。

没有本该潜藏其中的独孤寂心的影子。

没有。

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独孤寂心。

司徒蕾充满智慧的美眸里,掠过一道忧疑。

司徒千秋那锐意肆发的利眼,四下寻觅那未曾出林的独孤寂心。

令人迷惑的是,一目了然的废地,并未发现独孤寂心的踪影。

不可能!

一时间,每个人的心中,都浮现这个念头。

接着,一阵莫名的恐慌,袭击这一群堪称冷漠无情的人。

有鬼!有鬼!一定有鬼!一定有!

这普遍人人极深的鬼神传说,顿时从记忆的回廊中解放出来。

惊骇的波流,来回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

疯乱开始席卷。

人丛里满满的是一片迷惑的惶狂。

司徒千秋喝道:“慌什么!给我静下来。”

惊惶的人群,迅速安静下来。

司徒蕾,沉思半晌,不语。

慢慢的,她那秀致如玉的脸,飞起一道笑意。一道了然的笑意,宛若高挂入幕的星月般地炫言耀眼。她轻声喃语:“这明明是死地……

要怎样才能脱身?飞天遁地?……嗯!对了……”

“仔细勘查地面。看有否挖掘过的痕迹!”司徒蕾下达命令。

司徒千秋立即把握住司徒蕾的想法,他低呼道:“好小子,竟想置之死地而后生。”

立于司徒兄妹后,有一个面容俊秀,但脸色过于苍白的道士。他那从眼帘飘出的阴寒邪光,给人一种十分冷煞的怪异感觉。

这人是“黑盟”所属,位于岛土的“朝畋观”观主:“阴笠”裟蹶道人。

此次,他前来向“黑白手”报告岛土现今各派情势,便恰巧遇上这令人心寒的情景。一生杀人无数的他,不禁内心有点毛毛的颤寒。

裟蹶低声问道:“白盟主,莫非你怀疑那人掘洞躲入地下?”

司徒蕾扬开阖上的折扇,轻轻挥摇。她淡然应道:“除此之外,莫不成还有别种方法?”口气十分不善。她一向不大瞧得起这个荒淫无度、卑劣陋恶的道人。

裟蹶道人干笑一声:“盟主教训的是。但若他真躲入土下,他又如何呼吸呢?何况,此人年纪不过二、三十之数,又怎可能练成绝气不死的奇功‘龟息大法’?”一副诌媚讨好样的裟蹶,自以为是地提出中肯的建言。

司徒蕾嗤之以鼻,不屑回答。

司徒千秋则狂笑道:“裟蹶观主,你莫要轻视此人。他可是中原百年难得瑰宝!若是他肯入我盟,则不啻等于一派之力。”

裟蹶道人,脸上泛满不信的神色。但他也不再言语。他暗自内心忖道:“这劳什子‘孤独’岂有如此功力?哼!不过也好。等会找到,一掌劈了他,好让‘白手’这小娃儿,为我倾心,哈!哈!”

这时,在场诸人兀自沉缅于各自的思绪。

没有人知道,他们即将成为这列名“寂夜三战”之一的“问天之役”的亲身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