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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你坐一坐带了去,好把事办清结了,还要收拾收拾,不过这半天耽搁了。”梅仙感激不尽,伯青取了张纸写了几句,叫连儿到天成银号打两张银票来,又叫人摆饭,同梅仙对食。恰好小儒等人也过来,伯青将他师父已许他赎身,要二千银子,“我已叫连儿取银子去了”。众人齐声称好,都代梅仙欢喜,从此可脱离苦海,由得自己。梅仙又称谢了众人。少顷,连儿取票回来,伯青接过,看是一千一张,把两张票子递与梅仙道;“我不留你了,叫连儿同你去,交代清了你师父,就将行李各物搬到我这里来,明日好一齐登程。”梅仙答应,上了车,连儿跨了车沿。

不多半会,到了他师父家。梅仙先下车入内,他师父知道连儿是祝府的家人,忙迎至里面,摆了茶果款待。梅仙取出银票,双手递过道:“徒弟蒙师父教育之恩,又不能图报,到底半路上撇下师父。今遵师父之命,向祝公子借了二千银子作赎身之价。后日徒弟倘有出头之日,再为孝敬你老人家罢。”他师父接过票子看了看,揣入怀内,向连儿道:“小徒沐公子大恩,提出罗网。但有一件,小徒自幼性情不好,倘有冒犯公子之处,要望连二爷从中照应,我断无不放心的。”连儿道:“我家公子脾气是极宽厚的,待天下人都如家人父子一般,何况你家梅相公与公子甚为合式,你倒可以放心。好在你要的二千头到腰了,他就下火坑,你也可不问。这些假慈悲的话,你也不好不说几句,盖盖面子。”他师父听了,哈哈大笑道:“连二爷这几句话,未免把我太看低了。我师徒相处有五六年,纵然是假的,难道一二分真的都没得么?”说着,大家都笑了起来。连儿催促梅仙收拾,把行李装好在车子上。梅仙进去叩别师娘,出来又与师父作辞。他师父假意掉了数点泪,又嘱咐了一番。

梅仙同连儿上车,押着行装回来,下车入内,见小儒等人尚在书房与伯青闲话。见梅仙欢欢喜喜的进来,王兰道:“想你的事已交代清楚了,明日同我们出京,随你在苏州在南京,立个营业,娶房家室,重立金氏门户,也不枉伯青待你这一番美意。”梅仙道:“承祝公子天高地厚之恩,把我拔离苦海,非独我自己杀身难报,即我亡过父母在九泉之下,也衔恩不尽。我父母有灵,都要保佑公子昌前裕后。”伯青道:“小臞,不可如此说,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你也是好出身,不过中途失足,犹可补过于将来。从此你我当以表字相称,才是正理。”梅仙道:“我愿终身执鞭随镫伺候公子,犹以为未足,怎敢与公子抗衡,以字相称,梅仙宁死不敢遵命。”小儒道:“小臞,不可执意。莫说你是好出身,即如南京那一班名妓,尚彼此以字相称-你若一定泥于俗见,连我都不愿同你说话。”王兰等人,皆同声称是。梅仙被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只得先告了罪,然后改口。伯青吩咐众家丁,呼他为金大爷。又叫备酒,代梅仙贺喜,邀了梅仙平时相好的一班相公来作陪。席间,猜枚行令,直饮到初更方散。

来日黎明,众人料理登程。伯青、汉槎辞别了江丙谦,王兰也到洪鼎材那边去了一回。小儒叫人押着各家行装,方夫人坐轿,带着官官、小姐先行出城。小儒等人又到众同年处走了一回,各家亲友纷纷在皂华亭候送。众人出了城,又见

第十回 狐假虎威狐谋终逊 石出水落石性常坚

话说宋二娘被来人一铁绳锁住,那打扫的人见来人公差打扮,情知出了事端,急忙跑到后面,见慧珠、小凤坐在窗前梳头,王氏一旁闲话。那人对着王氏摇手道:“不不好了,二老太被套住了。”王氏见来人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很吓了一跳,忙道:“二老太怎样?”那人摇头道:“被被套住了。”王氏摸不清头尾,只听得来人说“套住”二字,向那人脸上啐了一口道:“滚你娘的蛋,什么事大惊小怪!又不知说的那一家话,多分被你妈的东西套住了!”倒是慧珠心内明白,又见来人仓皇失措,定然出了大事,母亲错怪他了。忙止住王氏,叫来人不必着急,有话慢慢的说。那人停了片刻道:“太太不要骂我,二老太在前面看我们扫地,忽然走进几个人来,似公人打扮,也不问清白,取出一根铁绳把二老太锁起。我吓得赶紧送信来的,太太倒骂起我来,真正屈煞了人。”王氏听完,吓得面如土色道:“不知我家又犯下什么事了?”

话未说完,外厢早拍桌敲台,大闹不止。王氏硬着头皮急急的走出,慧珠,小凤随了出来,洛珠、小怜从睡梦中惊起,同到门边窃听动静。王氏至前面,果见几个公差将二娘锁住,坐在椅子上,大声道:“好大个娟家,官的公件都不睬,难道躲着不见面就罢了,还要我们搜捉么?”王氏向众人道:“诸位爷是那座衙门里来的?”内中一个老年公人道:“你是什么人,来问我们的事?”王氏道:“我是他家的亲眷,所以走出来问一声,请诸位说个明白。”那公差道:“你听清楚了,我们是江宁县里来的,奉了盐法道尤人人密谕,说你家窝屯流娼,引诱子弟,饬我家太爷,立提宋二娘,聂慧珠,聂洛珠到案讯办,现有朱签在此,快把两名小娼妇交出来,万事皆休,不然就是你这亲眷,也可带去问一堂。”王氏笑道:“不过说他家窝屯娼妓,我只道犯了九族全诛的罪,才要带累我这亲眷呢。不瞒列公说,聂家姊妹前两日动身到镇江烧香去了,大约有几天才回来。诸位急了也没用,若不相信,请到里面搜一搜。”慧珠听到此处,连忙同了小凤等人开了后门,到林小黛家暂避。众公差道:“放屁的话,就是真烧香,也要专人去叫他们赶紧回来投案,不然我们也不好回去销差。”

王氏听众人口角稍松,到后面封了四十两银子,送与众人做个茶资,准于三日后赴案。众人做好做歹,方才应允,起身叫了乘轿子来,与二娘坐到县里去。王氏对二娘道:“宋奶奶,料想你是不能不去的,家中各事我代你照应,好在等他们到了案才能提讯,你去罢,我随后叫人送衣服铺盖到官寓里来。”二娘气得直挺挺的坐在椅上,闭着眼,连口都不开,听了王氏的话,点点头。众人把二娘拉拉扯扯的拖到轿子里,将铁绳缚在杠上,押着轿如飞的去了。到了衙门,先将二娘送至官寓,然后回明本官,聂家具限三日交慧珠,洛珠到案,现在镇江烧香去了。

这里王氏见众差已去,寻至林家将上项事对慧珠等说了。慧珠急得痛哭道:“若上了堂,定见要受羞辱的。不如先寻个短见,倒干净,免得出乖露丑。”洛珠也要寻死,小凤劝道:“姐姐,妹子,不是这样说法。俗云:兵来将挡,水来土压。他说我家窝屯引诱,有何实据?就是输到底,也是辨白一场,断不能束手待毙。大家定定头绪,要商量个主见,三日后如何办理?也不能把二奶奶一个人丢在那里吃官司。”王氏道:“蒋姑娘这话很在理,但是三日后又要来提人的,却怎样去发付他?”小凤道:“一时也想不出个主意来,你老人家先把衣服铺盖送与二奶奶,还要带几两银子去,安排各费,人才不吃苦呢。”王氏点头称是,忙将二娘各物检点,又封了五十两散碎银子,叫人送到官寓,嘱咐二娘放心:“我们都要想个善策,同他打官司呢。”林小黛也帮同他们筹划,议论纷纷,一时难定。谁知来了几个救星,又闹出一场大是非来。

却说陈小儒等人出京,沿途趱行,到了王营弃车登船,走了三天,这日已抵南京码头。小儒与汉槎商议,仍将家眷暂为借住几日,领了凭即行掣眷赴任。船泊了岸,汉槎先着家丁回府送信,方夫人坐了大轿,随后小儒、汉槎也坐轿齐向三山街而来。伯青、王兰亦各自回家。云从龙封了一所公馆,与二郎暂住,再议回乡之行,梅仙也只得住在从龙公馆内。

那边王氏等人筹划了两日,毫无一策,急得走头无路。慧珠、洛珠只想寻死,倒是小怜想起个主见来道:“我们这件事情,差不多的人听得是盐法道里的访单,断不敢干预此事。须要找个火头脑的路,才压得住他。我想江老夫人是个阿弥陀佛的人,也看见我们过的,若去求他缓颊,不怕他盐法道、江宁县不敢不依。何况江老大人现居相位,子骞又点了主事,只恐南京城内缙绅,要推他家第一了。”慧珠听了,即催着王氏去走一遭。

王氏电觉得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坐乘小轿,到了江府门前,见无数行装歇在门外,落后一顶大轿,垂着帘子进去了。王氏下轿到门房里,正待要问,见匆匆的走进几名家丁道:“少爷回来了。”众家丁齐出来排班迎接,王氏山在人竹后观望,见陶乘人轿到了仪门外丢肩,走出两个人来,皆是衣冠济济。王氏认得为首的是小儒,随后是汉槎,二人谦逊入内:王氏这一喜,如获至宝,想道:“他们既然回来,祝王二人必定同回,我这件事;有了靠背,不怕的了。”重新走进门房,早见双福在里面与人说话。

王氏上前拽手问好,双福道:“我们才到家你就知道,真正你的耳朵长着呢!”王氏满面堆笑道:“晓得双二爷今日回来,特地过米请安的。双二爷如今好了,陈老爷到了任,你还怕不是一位簇新鲜的门公么!”双福笑道:“聂奶奶别要同我开心。你今日来,断不是没有事的。你家两位姑娘好么?”王氏叹口气道:“双二爷,再不要提起,只恨我家时运不济,又闹出事来,特来求你家老爷与江少老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