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斯环顾四周:“声音是哪儿来的?”
“一定是从那边船上传来的。”
海滩那边的人也听见了。他们成双成对地站在帐篷外面,举着枪。不知所措。
不久,在他们身后的丛林里,突然响起了机关枪的声音。海滩上的人现在警觉起来,端着枪,左顾右盼。
“干掉他,”詹尼弗拿过埃文斯的步枪说,“这就对了,没有比这更过瘾的了。”
于是,枪声大作。詹尼弗跑到了海滩上。
那条鳄鱼以惊人的速度扑向科内尔。他还没来得及用机关枪向他开火,就看着鳄鱼张开血盆大口,掀动着巨大的水花,直奔他而来。鳄鱼的下颚被打碎了,差点儿咬到了他的腿;那个动物扭动着身子再次袭来,却只咬到了一根低垂的树枝。
子弹没有起任何作用。科内尔转身就跑,全速冲到河床上。
鳄鱼在他身后咆哮着。
詹尼弗在海滩上奔跑着,向最近的一个帐篷跑去。她跑了不到十码,两颗子弹打中了她的左腿,她倒下了,跌倒在灼热的沙滩上。她倒下时仍然没有停止射击。她看到帐篷入口处的一个士兵倒下了。她知道他死了。
埃文斯从后面赶了上来,把身子压得很低。她喊道:“继续!快点!”埃文斯向帐篷跑去。
船上,那些人不再把潜艇放进水里,起重机停止了。此刻他们听见海滩上传来的枪声。他们全都冲到轮船的右舷上,通过护栏向这边张望,想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泳沿着靠近港口这边的甲板走着。那儿一个人也没有。他走进船舱。那里有一大块板子,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电子元件。一个身穿短裤T恤的男子趴在上面,正在进行调试。板子最上面是三排标有号码的灯。
这是定时电路板。
是水下定时炸弹用的。
莎拉和莫顿紧贴丛林,沿着海滩边奋力奔跑着,
他们奔向第二个帐篷。帐篷外面的人立刻发现了他们,并用机关枪向他们扫射。他一定非常紧张,莎拉想,因为他没有打中他们。倒是他们周围树上的枝叶被打得噼啪作响。他们每前进一步,就离他近一点,就对莎拉开枪还击更加有利。她举着莫顿的手枪。她在二十码的地方停下来,靠在最近的一根树干上。她僵硬地抬起胳膊,瞄准。第一枪没打中。第二枪打在帐篷外面那个人的右肩上,他的枪掉在沙地上。莫顿看着这一切,离开丛林,穿过沙滩向帐篷冲去。那个人挣扎着想站起来。莎拉又开了一枪。
莫顿消失在帐篷里。她听见两声枪响和一声惨叫。
她奔了过去。
埃文斯在帐篷里,面前那面墙上全是轰隆隆的机器,这是一个由弯管和排孔组成的巨大的复合体,末端固定在一个八英尺宽的扁平盘子上,机器安装在离沙滩约两英尺高的地方。发电机大约有七英尺高;每块金属表面一摸都烫手。机器发出的噪音震耳欲聋。在那里他一个人也没有看见。他握着步枪——痛苦地发现弹仓是空的——他转过第一个角,然后又转过第二个角。
接下来他看见了他。
他就是波尔顿。这个家伙来自南极。他正在一块控制板上工作,一边看着幽暗的液晶显示屏和一排刻度盘,一边调整大旋钮。由于注意力太集中了,他起先没有注意到埃文斯。
埃文斯的满腔怒火喷薄而出。如果他的枪里有子弹,他早就向他开火了。由于波尔顿需要两只手来调整控制器,所以他把枪靠在帐篷的墙边。
埃文斯大喊一声,波尔顿转过身来。埃文斯示意他举手投降。
波尔顿向他扑了过来。
莫顿一走进帐篷,就有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耳朵,又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肩膀。他痛苦地尖叫着,跪在了地上。这一跪救了他一命,因为又一颗子弹从他前额嗖地飞过,打穿了帐篷。他躺在隆隆作响的机器旁。持枪人端着抢,走了过来。他二十来岁,络腮胡,面目狰狞,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他瞄准了莫顿。
莫顿背靠机器,滑到地上,鲜血从他肩上、耳朵上流下来,洒到热得烫手的机器上,发出咝咝的声响。
莎拉站在帐篷里面,抬起手枪打了一枪、二枪、三枪,每倒下一个人,她就把手臂放下来一次。她转身看着莫顿。
“我忘了你是个神枪手。”莫顿说。
“你没事吧?”她说。
他点了点头。“我怎么把这玩意儿关掉。”
波尔顿向他扑来时,埃文斯嘴里正在嘀咕。他们一起向后摔倒在帐篷上,然后又一起弹了回来。埃文斯用枪托击打波尔顿的背部,但没有效。他又想打他的头,但每次都打在他的背上。波尔顿这边似乎只是想把埃文斯赶出帐篷。
两个人都摔倒在地上,他们上方的机器轰然作响。到了这时候,埃文斯才意识到波尔顿想干什么。
他是想把埃文斯掀到盘子下面。即使是在盘子边上,埃文斯都能感觉到空气剧烈的震动。这儿的空气热多了。
波尔顿打埃文斯的头,他的太阳镜被打飞在地上,落到盘子下面。顷刻之问,眼镜摔碎了,镜架也垮了。
太阳镜化为齑粉。
消失得无影无踪。
埃文斯惊恐万状地看着。波尔顿正把他向边上推过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埃文斯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突然,他飞起一脚。
波尔顿的脸撞到滚烫的金属上,变了形。他嚎叫着。他的脸冒着青烟变成了黑色。
埃文斯又飞起一脚,然后从他身子下面钻了出来。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照着他的肋骨狠狠踢了几脚。他想把他置于死地。
那是为报在南极结下的仇。
埃文斯又准备踢他时,波尔顿抓住了他的腿。埃文斯倒下了。就在他倒下时,他又踢了一脚,这一次踢到了波尔顿的头上,波尔顿滚了几下。
滚到了盘子下面。
他的身体一半在盘子下面,一半在外面。盘子开始振动。波尔顿张开嘴嚎叫着,但是发不出声音。埃文斯最后又踢了他一脚,这一次,他的身体完全滚到了盘子下面。
埃文斯趴在地上朝盘子下面看时,下面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一团焦臭的青烟。
他站起来,向外面走去。
詹尼弗从肩上向后瞥了一眼,用牙齿从衬衣上扯下一块布当作止血带把伤口包扎好。她感觉没有打中动脉,但她的一条腿上、沙地上都是血,她感到有点眩晕。
她必须保持警惕,囡为还有一个帐篷,要是那些家伙从那个帐篷里出来……
这时树林里出现了一个人。她转过身,举起枪。
是约翰·科内尔。她把枪放下来。
他向她跑过来。
三泳朝控制板前面的玻璃开了一枪,可是没什么动静,甚至连玻璃也没打破。他一惊,意识到这是防弹玻璃。里面的技术员震惊地抬起头来。那时三泳正朝门口走来。
技术员伸手去摸控制开关。三泳打了两枪。一枪打在了技术员身上,一枪打在了控制扳上。
但是晚了。控制板上的红灯盏接一盏地闪烁着。海底引爆即将开始。
巨大的警报声自动响起,像是潜艇的电喇叭。轮船那边的人大叫着,声音十分恐怖,理由却十分充足,三泳想。
海啸已经发生了。
几秒钟之后,他们就要遭到海啸的袭击了。
8 雷索卢申海湾
1O月14日,星期四
下午4时43分
空气里充斥着嘈杂的声音。
埃文斯从帐篷里跑出来。正前方,他看到科内尔正搂着詹尼弗,在大声呼喊,但是埃文斯听不清楚。他只是隐隐约约地看到詹尼弗浑身是血。埃文斯向那辆吉普车跑去,跳进车里,向科内尔开了过去。
科内尔把詹尼弗放在背上。她的呼吸很浅。正前方,他们看见莎拉扶着莫顿上了另一辆吉普车。科内尔只得提高嗓门以盖过噪音。但是埃文斯还是没有立刻明白过来。
后来,他明白了科内尔的话:“三泳!三泳在哪里!”
埃文斯摇了摇头:“莫顿说他死了!那个该死的叛徒!”
“你肯定吗?”
“不肯定!”
科内尔回头向下看了看海滩:“开车!”
莎拉一边开车,一边扶莫顿坐直,与此同时。车开了。她要换挡,不得不松开他。她一松开他。他就倒在了她的肩上。莫顿喘着粗气,呼吸困难。莎拉甚至怀疑他的肺是不是已经被刺破了。她心烦意乱,脑海里一直在数数。她觉得从山崩开始已经过了十秒。
那意味着他们必须在十五秒之内爬上山。
三泳从船上跳到岸边的树上。他抓住一棵树的树枝,跳到地面上,拼命往山上爬。船上的人看见眷了,也跳过去,想跟上他。
三泳猜想再过半分钟,第一阵海啸就会到来。虽然是最小的海浪,但也可能有五米多高。而海浪撞击到山坡上,又会溅起五米高。那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三十秒之内,他至少要沿着泥泞的斜坡攀爬三十英尺。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到。
他做不到。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要继续往上爬。
莎拉沿着泥拧的小路往前开。吉普车歪歪斜斜地在斜坡上滑行。在她旁边,莫顿什么也没有说,他的皮肤变成了难看的青紫色。她大声地喊着:“坚持住,乔治!坚持住!马上就到了!”
吉普车陷入泥里,莎拉惊慌地大喊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