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山傍水,山青水秀。
江南柳家堡虽然名满江湖,但是置身其间,却只感受到江南温柔多情的水乡风情,丝毫不见武林名门的刀光肃穆。
沈七巧喜欢这里,因为她的家乡就在江南,她尤其偏爱那青翠的竹林,喜欢听竹制的风铃於风中摇曳悦耳的音符。
一到柳家堡,她的心情就非常好。
柳老夫人是位很和蔼的老妇人,虽然久病使她脸上血色全无,整张脸更是眼突颊凹唇乾皮裂,但是沈七巧喜欢她温暖一如春风拂面的眼神。
所以,她决定在柳家堡住下,并且为柳老夫人治病。
柳老夫人的居所後面是一大片竹林,柳家堡特意为沈七巧在竹林搭建了一所雅致的江南竹屋。
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带来风铃悦耳的敲击声。
丰神玉从来没有见她这么勤快过,住进竹屋的三天里几乎没有见她停过双手的动作。
「七巧,你真的很喜欢柳老夫人,是不是?」
「是呀,她有一双很迷人的眼眸。」她略微停下手裏的动作回答。
「从小到大你似乎都没这么勤快过。」他一直认为七巧凡事得过且过的性格很要不得,可是,更让他无法相信的是,她这样的性格居然也能成为一代神医。
她笑得有些腼腆。「没有挑战的事情做起来很没意思啊!」
丰神玉闻言神情一凛。「那就是说柳老夫人的病很严重。」
「嗯,有点棘手。」她眉宇间笼上轻愁。曾经有人告诉她,医者必须无情,否则无法面对太多的生老病死,可她做不到,所以注定要死亡的病患她不医。
「你真的需要休息一下。」他担心的目光扫过她明显憔悴的面容。
她回以一笑。「马上就可以休息了。」
药炉的火苗渐渐熄灭,沈七巧套上厚厚的手套将盖子掀开,取出散发著热气与药香的三十粒红、黄、白三色的丹丸。
「很香。」丰神玉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丹药的药味极淡,反倒是那悠长的花香味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很香吧,」她得意地扬起下巴,「我给它们取名为『十日相思豆』。」
他一脸的疑问。
「这是用十种香味独特的花芯入味,每十丸又有十味不同的药材加入,从配制到出炉一共十日光景,而这三十粒药丸共蒸可起药效互助的功效,就像一对相爱的恋人,相思十日才可相见一般。叫它十日相思豆不是很美吗?」
望著她脸上幸福又意味深长的笑,他情不自禁地点头。是的,就连帮药起个名宇,她也是巧思独具。
沈七巧将药丸放入准备好的木盒之内,阖上盖子。「表哥,你把它们送去吧,让老夫人每日按红、黄、白三色依早中晚三次服下,一日三粒,一月当有效果。」
丰神玉点头,接过木盒。
她伸手掩口,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揉著眼睛走向床铺的方向,嘴里咕哝著,「困死我了,看来得睡个三天三夜才够本……」下一刻她便倒在床褥上呼呼入睡。
他走过去替她掩上薄被,笑著摇头。「平时懒得要命,拚命起来也要命啊。」
将木盒送出竹林,他马上又返回了竹屋,轻轻一跃便到了房梁之上。
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了一截东西,这一看让丰神玉险些从梁上摔下来。
七巧半摊开的包袱中露出一截刀鞘,於是他从房上一跃而下,拿到手中仔细端详,璀璨的宝石镶嵌在刀鞘之上,排列成北斗七星的样子。取开刀鞘,只见刀身寒如秋水、亮若星辰,吹发可断,是柄难得一见的利刃。
他探索的目光看向沈七巧。她从何得到这柄匕首?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柄匕首可是大有来历。
江湖有传言,百余年前,武林三大家四大派,将七颗价值连城的宝石镶在一把举世罕见的匕首上,送给一个人做礼物,举凡三大家四大派的任何一人,只要看到了持有这柄匕首的人都要听命於他。只可惜,那柄传说中代表无上殊荣的匕首已经消失近百年,没料到会出现在七巧的包袱之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丰神玉剑眉紧蹙,将匕首重新放回沈七巧的包袱,一切只有等她醒来才会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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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正午,沈七巧神清气爽地坐在竹屋前的空地上喝茶晒太阳。
看著从林外走入的人,她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表哥,来来来,有事同你讲。」
丰神玉莫名感到一阵寒冷。
倒上一杯茶递过去,她的表情十分诡谲,声音压得极低,低到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你昨天动我的包袱了是不是?」
他无言地看著她,不祥的预感更深。
「忘了告诉你,刀上我抹了毒,刀身染血会使伤者疯颠,但无伤者,只会中蛊,没有解药的话,每到月圆的时候就会发疯,我称这种蛊为『见月欢』。」
丰神玉手中的茶杯颠了一下,些许茶水倾出。
「你怎么会拥有它?」
她笑咪咪地呷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家传的啊,很名贵吧。」
「非常名贵。」他实话实说。
「表哥,快点喝吧,如果你不想月圆发疯的话。」她饶富兴味地看著他。
丰神玉马上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温学尔说得没错,七巧害人的手法绝对是天下无双。
「七巧,我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就留在柳家堡等我回来好了。」
悠闲地喝著茶,眯眼看著天空的沈七巧应了一声。
这样的反应反而让他感觉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问了句,「你都不想知道我去干什么吗?」
她收回目光,嫣然一笑。「何必问你,只要我走出竹林,随便问个江湖中人就知道了,能让你这个大帮主出马的事情应该不会太多吧?」
他顿时无言以对,七巧说得不无道理。
「一个女人太聪明不是什么好事吧?」他小声嘀咕著。
「可是,聪明的女人才能看住丈夫啊!」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丰神玉的眼角立即抽搐了两下。
「你等我一下。」她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溜烟跑进屋里。
他忍不住搔了搔头。她又想干什么?从小到大,七巧的心思他很少有猜对的时候,真是越想越郁闷。
沈七巧来时,手上拿著一只非常精致的小竹筒,上面还雕了一朵茉莉花,栩栩如生的花朵让人感觉仿佛可以闻到茉莉的芳香一般。
「喏,给你,这里面是十粒救命的药丸。」她的表情好像有些舍不得。
「十粒?」
她努嘴,一副心疼的表情。「当年我用数百种珍贵药材加工炼制出一百粒固本培元、起死回生、解毒祛百病的『老寿星』,除去被师父、师兄师姊他们强行要去八十粒之後,我只留下二十粒。」
「还有十粒呢?」他真的不是贪心,只是好奇。
沈七巧的表情顿时变得愤懑,双手擦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式,著实让丰神玉小小的吓了一跳。
「喂,你这样就太过分了,你管那十粒干什么?有十粒更少可以救十条命回来了,难不成你是去闯阎罗殿吗?」
丰神玉缩了缩肩,很捧场地露出胆怯的表情。「当然不是,我只是一时嘴顺问了一下,有这十粒就够用了,绝对够了。」
「那你走吧,不送。」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苦笑了一声。「可是,我明天才打算起程的。」
「哼。」沈七巧抓起茶杯大口的灌水。
看她的表情似乎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听温兄讲,你炼一次药至少要懒三年,是不是真的?」
「丰神玉——」她不满地大吼。
「当我没说,当我没说。」他马上摇头摆手告饶。温学尔说得没错,七巧这样的神医就算医术冠绝天下,救的人也是相当有限。因为她实在太懒了,连药都懒得制,据说连药方都从没写过。
沈七巧是个怪人,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但是他仍然想不到七巧为他饯行的酒宴会是如此的别开生面。
油炸娱蚣、黄油拌蝎、葱爆蟾蜍、酒焖赤练……光看满桌满盘的毒物,他就倒足了胃口,更别说鼓起勇气去吃它们了。
「七巧,这真的是你专门做给我吃的吗?」他腿都有点发软了。
「对呀,」她笑意盈盈地摆放著碗碟,「这是我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弄好的,大补。」
大补?长这么大,他可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讲。
看著沈七巧快乐地吃著桌上的菜,丰神玉一个劲儿地冒冷汗,他真怕吃到半途,她就会毒发身亡。
「吃啊,很好吃的,我一年难得做两次。」她替他夹了满满的一碗。
豁出去了!他咬咬牙、眼一闭、嘴一张,将一筷葱爆蟾蜍放入口内,不敢细嚼就咽了下去。不料,却是唇齿留香,让他惊异的睁大了眼。
以风卷残云之势席卷了饭桌,让沈七巧看得一愣一愣的。哇!不是吧,她才吃了小半碗而已啊,菜居然就没有了?
「真的非常好吃。」丰神玉放下碗筷,意犹未尽地摸著自己的肚子。
「丰神玉,你太过分了——」下一刻竹屋就响起了她的暴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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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动江湖的忘情宫之战,江湖精英死伤无数,各大门派损失惨重。
柳家堡是武林名门,自然少不了他们一份,然而由他们带回的消息却让沈七巧花容失色。
丰神玉在与忘情宫宫主对决之时受了重伤,然後便在无名谷内失踪,群雄遍寻不著,只好无功而返。
「他受了重伤?」沈七巧紧紧地抓著柳逸青的手臂,连她长长的指甲刺入他的肉中都浑然不觉。
柳逸青吃痛地皱紧眉头。「沈姑娘,请你先放手。」
她松开了自己的手,急切地问:「他到底伤到哪裏了?」
「当时只有十二少与他在一起,我们都是听十二少说的。」柳逸青说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上官聪?」沈七巧吃了一惊,「他当时跟我表哥在一起?那他回来了吗?」
「当然回来了,否则我们怎么知道?」他突然觉得心思玲珑的沈姑娘居然变笨了.
「那为什么我表哥没有回来?」
「十二少说丰帮主和忘情宫主打斗时一起掉下悬崖,可是我们找遍崖底也没找到他,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柳逸青的话中断於祖母的厉瞪之下。
「忘情宫在哪裏?」沈七巧再次抓住了他的手臂。
柳逸青看向祖母,见她微微颔首,他这才说道:「千峰山,无名谷。」
沈七巧突然镇定地看向柳老夫人。「老夫人,请恕七巧不能再继续帮您调治身体了,七巧要去找表哥。」
柳老夫人点头。谁无少女怀春时,她懂的。
回到竹林,她匆忙地收拾了自己的包袱,然後骑上柳家为她准备的千里良驹扬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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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峰山,无名谷。
无名谷,忘情宫。
挺拔险峻的千峰山,山脉绵延百里,山林之内毒蛇猛兽不计其数,即使是身怀绝技之人,要想安然走过那一片凶险万分的山林也是干难万难,当时葬身在这重重机关的树林之内的英雄好汉不知凡几。
素白的衫裙在风中扬起,如瀑的青丝在身後飞舞,一脸坚毅的沈七巧站在丛林之外,仰望著湛蓝天际。
马儿鼻中喷出热气,前蹄在刚下过雨的泥地上刨著,似乎也畏惧前方的丛林,不肯前行。
她松开了缰绳,拍拍马颈,叹道:「你去吧。」
马儿恋恋不舍地挨著她的手,在她再次的催促之下,掉头飞奔而去。
拔出腰间的七星匕首,她义无反顾地走进了山林,她一定要亲自到忘情宫去看看,否则死不瞑目。
古木参天枝叶倾轧,盘根错节的藤萝让人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却能不断地听到从草丛中传来的鸟兽鸣叫。
枝叶的相互遮蔽,使林内的光线一时暗了下去,她沿著江湖人走过的足迹走去,有时甚至可以看到已然乾涸的暗褐色血迹,斑斑血痕让人触目惊心。
一脚踏到了一块硬物,她才要低头去看,却被骤然而来的呼啸声吓到——削尖树枝做成的钉板迎面飞掷而来。
情急之下沈七巧向後仰倒,钉板紧贴著她面颊飞过去,脸皮都被风刮得生疼。
来不及站起,又见从高处落下的巨木迎面而至,她急忙向一侧滚去,有惊无险地避开,但冷汗已经湿透衣襟。
机关是新的,她肯定,那就表示无名谷内还有活著的人,而且极有可能是忘情宫的人。那么——一个不好的预感泛上心头,表哥会不会是让她们捉住了,所以大家才找不到他?
深吸一口气,她定了定神,更加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
当树木消失的时候,眼前是一片开阔,一座被大火烧得千疮百孔的宫殿出现在崇山峻岭之中。
「能在我重新排阵制作的机关下,平安走过夺魂林的人并不多,尤其你还下会武功,这就更难得了。」
那声音十分的甜美,感觉就像暍了一杯甘甜清冽的山泉水。
沈七巧盘膝坐在空地上,打量著空旷的四周,一抹不经意的笑容浮现在嘴角。「你莫不是江湖传言跌落万丈悬崖的忘情宫主冷冰儿?」
「咦?」暗中人吃了一惊,「想不到你这个小丫头倒是个聪明人。」
「那并不奇怪,从万丈悬崖摔落肯定面目全非,到底是不是你本人,他们也无从分辨,只能从衣饰上确认而已。所以我才敢断定你就是劫後余生的冷宫主。」她轻描淡写地说出自己的见解。
「你若是会武功,只怕会是个人物。」
「我现在就已经是个人物了,会不会武功还有什么分别吗?」她颇不以为然。
一个女人缓缓从宫殿走出,她的容貌是那样的风华绝代、勾魂摄魄,让人无法抵挡。
沈七巧笑了笑。「都说江湖第一美人是萧二小姐,依我看,恐怕只有宫主才能称得上倾国倾城吧。」
冷冰儿笑了笑,犹如百花盛开一般,抬手轻轻抚弄了一下如云的秀发。「所以那些男人在我面前才会那么不堪一击,除了那个不识抬举的臭乞丐和万年冰块的上宫聪,否则我也下会落到今天树倒猢孙散的下场。」
她的心提了起来,面上的笑容却依旧云淡风轻、恬淡自在。「那宫主是不是已经狠狠地教训了那两个不识抬举的男人呢?」
冷冰儿整了整衣袖,轻笑道:「要不是那个臭乞丐拉著我一起跳崖,上官聪那小子也不会拣了一条小命去。」她恨坏了她好事的人,更恨他如花似玉的美貌。
「那我是不是该恭喜宫主,毕竟能把丐帮之主杀掉,也是一件轰动江湖的大事不是吗?」
冷冰儿嘴畔的笑意突然变得冰冷。「杀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我要他生不如死,受尽千般磨难才舒服。」她恨坏了她好事的人,更恨他如花似玉的美貌。
沈七巧贝齿暗咬,嘴畔的笑意却越发欢畅起来。「是吗?宫主虽是一介女流,行事狠辣倒不让须眉。」
「小丫头,说吧,你为什么要冒著生命危险闯进无名谷来?我可不相信你是来赏景的。」冷冰儿毒蛇一般的眼睛盯著她,脚步在十步之外停了下来。
她把玩著手裏的匕首,漫不经心地道:「我当然不可能是来赏景的,我只是听说千峰山无名谷中遍布奇花异草,对於习医之人而言,这是比宝藏更能吸引我们的。」
冷冰儿忍不住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小丫头,你是学医的吗?那倒是巧,刚刚本宫主对你下了毒,不知你有没有感觉到呢?」
她专心地看著手中的匕首。「宫主想知道,何下自己近前来看?」
冷冰儿冷哼一声,却没有动作。
沈七巧抬眸看了她一眼,撇嘴道:「虽然宫主劫後余生,可是依我看,宫主受的伤也不是表面上那么轻观,对不对?」
冷冰儿神情陡变。「看不出来,你这个丫头年纪轻轻,眼睛倒是挺利的。跟那个死乞丐一个德行。」
她呵呵笑了两声,将匕首插入镶满宝石的刀鞘之中。「那是因为我们有夫妻相啊。」
冷冰儿的目光紧紧地盯著那柄匕首,眼神变得又怨又恨。「七星匕首!想不到我居然还可以看到它,你是花飘零的後人?」
她搔了搔头,露出一个腼覥的笑。「想不到我奶奶死了几十年了,名头依旧这般响亮,真荣幸。」
冷冰儿的身形跟舱了一下。「你真的是?」
她摸著下巴,一副思考的表情。「让我猜猜看,你认识这个匕首,又叫得出我奶奶的闺名,算来应该是『千机老人』的後人,奶奶一定想不到千机老人的一身邪门功夫居然也流传了下来。」
「夫妻相——」冷冰儿猛地想起她刚才的话,「那个臭乞丐……」
她指了指自己。「我的未婚夫啊,老实说虽然乞丐不怎么样,但总比守望门寡要好得多。」
「你是自寻死路。」冷冰儿的手随即掐上沈七巧的咽喉,但却只能满目怨毒的瞪著笑意盈然的她。
「你已经知道我是花飘零的後人,怎么还会笨得近我的身啊,明明看起来一副聪明相啊。」沈七巧伸手下废吹灰之力就推开了她,然後蹲在她身边好整以暇地打量著她。
「看你的眼角跟嘴唇纹路,年龄应该不下五十岁,可奇怪的是你偏偏貌美如青春少女,让我想想看……有了,记得爹说过世上有种武功可以采阳补阴,不但可将对方的功力吸纳自己体内,更可驻颜永保青春。」而精气被吸尽的人便命丧九泉,这也是群雄围剿忘情宫的原因。
冷冰儿只能死命地瞪著她。
沈七巧自顾自地点头,拔出匕首在她面前晃了晃。「我知道对於你这样的人而言,美貌是此性命还重要的对不对?」
冷冰儿的眸底果然涌起了恐惧。
「我一直对凌迟这种刑法非常感兴趣,很想试试看自己是不是也能割完三百六十五刀才把你弄死,宫主要不要试试看?」
冷冰儿脸色顿时惨白。「你究竟想干什么?」
她的匕首依旧在她美丽的脸上比划著。「我家那个臭乞丐在什么地方呢?」
「地牢。」冷冰儿一吐出答案,匕首便离开她美美的脸。
沈七巧从发间连续抽出六根银针,笑咪咪地看著她。「对不起,要得罪一下宫主了。」然後迅速且准确地将针刺入她的穴位之中,「你十二个时辰之内就别想提气运功了,而且针上涂了『十年生死恋』。听名字你也该知道这个毒至少要折磨你十年的工夫,跟当年我奶奶研制的『花神』有异曲同工之妙,我劝你千万不要试著去反抗,否则冤死也不能怪我。」
拉起噤若寒蝉的冷冰儿带路,她们一步步踏入阴暗潮湿的地牢,巨大的松油火把照亮了一切。
只见杯口粗的铁链拴住了奄奄一息的丰神玉,看他遍体鳞伤、血渍斑驳的模样,沈七巧毫不迟疑地将银针按进冷冰儿的体内。「这银针可随血液游走,你最好不要自己找死。」随即扑上前去,「表哥,表哥……」
听到呼喊声,丰神玉缓缓抬起头,这一抬头却叫沈七巧倒抽了一口气。
伤痕交错的脸取代了丰神王原本的俊美面容,伤口血肉翻卷,显得异常可怖。
她用手捣住嘴,眼泪扑簌而下。「表哥——」
丰神玉垂下了头。「七巧,你走吧,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她转头去看冷冰儿,从头上拔下了一根金钗。
「你要干什么?」冷冰儿感到巨大的恐惧席卷全身。
她毫不犹豫地将金钗插入冷冰儿的气海穴,冷冰儿如花容貌在瞬间变成鸡皮鹤发,丑陋不堪。
「要不要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沈七巧非常和气地对她说,并朝自己的包袱摸去,打算找出镜子让她照上一照。
冷冰儿突然一翻眼睛,脖子向旁歪去,沈七巧一试鼻息,知她已然咬舌自尽。
「别以为自尽我就会放过你。」她咬牙切齿地瞪著冷冰儿的尸体,从绣花鞋内找出一包乾粉,倒在冷冰儿的伤口之上,剌鼻的气味传来,冷冰儿的尸身在转眼间化为一摊血水。
泄愤之後,她泪眼婆娑地冲到丰神玉身边,用匕首将铁链砍断,将他如棉絮般破败的身体放了下来,声音哽咽道:「表哥,表哥……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你……怎么可以……」
丰神玉紧闭著眼。「七巧,不要看,你会被我的样子吓到。」
「我不怕。」沈七巧哭喊著。
「我怕。」丰神玉痛苦地低语。
她哭著骂道:「你这个死爱漂亮的,从小到大就为一张脸跟我生气,脸有命重要吗?」
他沉默下语。
「走,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她吃力地扶起他,半扶半背地将他扶出地牢。
夕阳散发著温暖的光芒,照耀著这一片断壁残垣。
望著天边绚烂的晚霞,他的眼神缥缈。「想不到我还可以活著见到太阳,只是现在的我还能活下去吗?我甚至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当然可以活下去,你还有我啊。」沈七巧目光坚定地看著他,「冷冰儿从你身上夺走的,我都会帮你找回来。」
望著她那张充满自信的脸,丰神玉忍不住咧嘴而笑,但在日光的照耀下却显得越发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