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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大梦归离 12

(全员,预警)
“我如今身中剧毒,何必再多此一举。”
月亮桥上,与赵远舟相视并立。瘟疫过去了,思南水镇恢复往日的安宁与繁荣。
文潇手握一朵蔷薇,花停留桥边脚旁,被风截停,嵌与枝叶缝隙里。
“若溪玉重获新生,到头来又要与我共死。这样,与其让大家的努力通通白费,不如用这一丝元神,留下这个,我们都认识的溪玉。”我们都是家人。
心存菩提照方镜,愧若尘埃不如金。
文潇大胆去设想,清丽的面容上流露出笑意。今夜月色朦胧,月光也格外透亮,落在她的脸上。眼眸透着清水的亮,又带着畅想。却在此刻,破除心中的迷惘,
“神女的命运,大概是皆为如此吧。”
或许是情感涌动,赵远舟的胸口传来心脏的刺痛。他也说不清道不明此刻的心绪,那像从高山顺淌而下的流水,倾泻而出,
扫露心里的尘霾,
“你瞧……”赵远舟轻叹,宽慰道:“我活过三万四千年,虽见尽人世间冷暖情,甚至可以说是通天地万理。但在于此事,
……竟然还没你看得透彻。”
“大妖,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文潇坐下,与赵远舟临河而谈:“你我共为局中人。‘透彻’一词,暂时……好像,
与我们不搭吧。”她挑了挑眉,两人间的氛围变得轻松一些。
“而且,我们的立场是共通的。”赵远舟一言尽,而他的态度很诚恳。
“没错……”文潇突感心窒痛,她的话还未说完,吐出血来。
“毒性发作这么快?”
其实,也不算快。
文潇回想,从桃林小院开始,她使用木箫,没有十回至少也有八次。白玉坠饰,泛着莹光,即使在月光下,美丽分毫不减。
而青耕背靠着栏杆,她错饮高度酒水。陷入了短暂的睡眠。眼前遂模糊,
在睡着之前,青耕的落目之处,有皎光洒落入月亮桥,皎月亦如云间梦,使妖都陷入其中。让她以为身下是绵软的床窝,毫不犹豫地翻落。往下落的过程中,
变回青耕鸟的样子,原身为青白羽,也如一根羽毛般,飘飘悠悠。
一身仙白长裙,手中提着竹篮,里面有一只青耕鸟正枕着垫子,软塌塌地睡过去。
……她朝着灵犀山庄,一步步走去。
安灵的妖冶,安凝的恬静,两人相视一眼,而后错身。中途停步,安灵转身,她对我说,“你终于舍得来了。”
垂眼,注视竹篮里,瘫软的妖兽,
“有人跟踪你。”我看着彼时的自己,安谧淡然的外表下,藏有一颗超级自恋自我的心。虽然现在也未曾变过,
“记得,”也知如何挑动自我的心弦脉,“不要装得什么都不在意,适当给自己的‘缺点’润润色。不然,那样就太傻了。”
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
就是故意让她看见。
安灵摇身,变成与我一般模样与衣着,提着一盏明灯,背影窈窕,朝灵犀山庄的方向走去。
罗盘只要现身,就会把我从那方世界,硬生生得给拽了出来。是终于察觉到,我结束了算得上沉重的旅途,
只想休养的心吗?
但怎么感觉,她变得有些极端。而且身上有浓郁到令我讨厌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是因我从里世界出来,带走了你的心静。
沿着另一条路,消隐身形,把已醉死的青耕鸟给送回去。或许是身上的气息,
有安抚之意,可以让青耕去睡个好觉。过度沉溺梦境,不是个好事。她可愿回大荒,与旧时的朋友多相处相处。
“你这是要杀了我吗?”
躲开裴思婧射出的一箭,“裴姐姐,你这样做,可真是伤透我的心呢。”
我知晓她所想,知晓她所思。但现在,不如切断这番连接,让她好好安下心来。
或许她是抽象了些许,理想至上,唯心更多,但她仍是以前的我,是现在的自我最想保护的一个存在体。
我现在是一丝虚无的元神,妖身。而且即将消散,只是暂时寄身于草野,寻找可以解脱的机会。
午夜时分,昆仑山树林里。
提一盏明灯,本是要归家的素衫姑娘,摇晃一瞬,她转身站稳,眉眼如画。但有一双红冶的眸瞳,扰乱了自身的娴静之态。
裴思婧放下武器,
她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是裴思婧的弟弟裴思恒。赵远舟使用混沌法术,使他的神识凝固在木偶之上,但…
【混沌无常】
…无法稳固裴思恒出现的时机。会不会出现,何时会出现,都说不准。赵远舟眼神含着悲凉,他轻声说道:“或许穷其一生,
你都无法再现人世。也可能,每日每夜都能陪伴自己的姐姐。”
木偶身上,有几缕不肯散去的白光,闪烁不停。裴思恒意愿如此。
强烈的意愿,或者是让混沌之法暂稳固的方法,可以让他重现在外面的世界里。
这处密林里,有防外人的迷宫阵法。先前,思南水镇外圈,裴思婧看到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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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可疑之人身后,踏入了通向灵犀山庄的另一条路。只不过停在半途,因为藤蔓突如其来的攻击。而后,
便是我出现在这里。而攻击他们的绿藤只是幻象。
“那个人在哪里?”
“……什么?”微笑面对裴思婧,听到她说:“带着青耕鸟的那个女子。”
除了觉得可疑,裴思婧意外于那个人让自己产生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她自认从未见过她,便想弄清楚。
“从未见过。这里只有我一人。”忍不住笑容灿烂,“裴姐姐莫不是做了梦,
……出现了幻象。”
“我一直都很清醒……”
提着灯笼,抬眸注视,眼前英姿飒爽的裴思婧。微微凝神,顷刻间,就让裴思恒消失在原地,这里只剩下我与她两个人。
“你是关心青耕鸟呢,”漫不经心地瞧瞧天,看看地,“还是只想找那个人。”
裴思婧没想到我竟然会这么说,不由质疑起她之前的样子,难道一切都是伪装吗?
“你威胁我。”
“嗯呐。”无辜脸,“她不是你…哦你们能接触的人,我劝你离她远一点。”
“哦……还有,”像是突然想到,眯起眼睛,敛下心里的不满,“告诉文潇,溪玉已死。世上只有安灵,独一无二。
不要把我与她混淆。”
像是抱怨,但安灵冷静的笑意,莫名让人觉得她是在讽刺,
你们真的可笑至极。
握紧手腕的绳带,裴思婧注视她离开的方向。白衣如雪,长发飘飘,空灵得不像世间所存的生命。闭眸,轻浅的呼吸,悠长入耳中,青耕睡着。而灵犀山庄的院子里,
看着她的鲜艳红裙。原来,
穿上那件衣服,我会变成这般模样。真奇妙。
“可以跟我说说,你的事吗?”坐在台阶上,我看着安灵,
到底是因为什么,让她的变化这么大。但总感觉有伪装的成分存在。安凝微软的笑意盈满眼神,就像独处的自在感。
“遇到喜欢的妖,喜欢的人,就想让他们活久一点。”就像一面镜子,
她们的变化其实也没有多大。
“但你比我坦诚不少嘛。”至少在以前,嘴里说出的话,都有适当润色。
想拍拍安灵的肩膀,表示一下。但立马躲开,因为她挥舞进攻的手。
“我不就碰你了一下吗?”
控制自己的音量,安凝比我更妥贴,会多注意别人的情况与感受。但我还是,
捶了她一下。
“……好啦!我知道你不愿意与旁人多接触,但我又不是别人。”
再捶,我就生气了。这是安凝。
抬眸注视上空,天幕爆灿花,越来越漂亮。坦然地埋进她的怀里,
就像我可以做这件事情,但对方却不能同样对自己。仗着自己的优势,坦然行事。
心里有霸道,而且占有欲极强,既有厌倦之事,也会有偏袒之意。但对人与事具体会偏颇的程度,
只有自己能知道。
“下不为例啊。”原则问题吗?真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那下次就不行了。安灵闭着眼睛,倦怠在容貌上尽显,
她舒服地轻呼一口气,随后说:
“明日,你启程去天都。”
“好好做些事。”
我听到安凝这样说。“你不说,我也想去天都看看。”
当亲眼看安灵的脖颈上冒出黑色纹路,她红艳艳的眼眸,微微上挑,看着真像个妖怪啊。
“我就是。”
我觉得……好酷哦。
更喜欢了。
昆仑山白帝塔,夜晚临终……
“我想知道……
溪玉为何要与神女命运同牵。这里面,除了白泽令的缘故,肯定会有其他的原因吧。”文潇看向白颜,她是白玖的母亲。
“你还不明白吗?”白颜望远的目光,未收紧,她在讲述一些既定的事实,
“一代神女死后,
新任白泽神女会重新现世,这是一个停不了,也断不开的过程。”
当赵婉儿逝去的那一刻,再次醒过来的便是另一个溪玉。但作为当事人的两位,似乎都没有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溪玉的意念很强烈。
而安灵的意志相对薄弱,无法与之抵抗才导致精神被碾压。她的自我意识,被压缩到了极点。
“所以才变得傻傻的,”安灵对安凝说,“就像你一样。”
“……是像我们一样。”安凝纠正道。
树林里,
“是因为时空错落,…我们才会提前降临到上古时期。”
收获安凝满意的神情,我继续说道:“等此事完结,你缺少的那一丝元神,应该就会补齐。”手掌摊开,一丝离仑的元神悬浮在手上,“把这个拿着。”
“明明也是我,怎么老生老气的。”
贴合她的掌心,我微微一笑,“我不问你,我会相信你。”
“我就是你,我也不会欺骗你。”
反正以后,我会明晓一切。一丝元神被我藏起来。捏着一枝白梨花,风起来时,枝上的花随风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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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会自散元神,为何做妖,为何与人纠缠纠结,为何至今不解不清。
心里感受到鱼儿的踪迹,就是在天都的地界里。抬手遮阳,再看向远方时,那朵白梨,已看不清乘风走出的轨迹。
默默无声,去看胜有声的大海浪流。
坐在大石头上,注视前方的光芒万盛。托着下巴,忽而转头,看向递来的酒水,
原来是英招,
“天灵池莲酿的酒,特意加了你爱的清露。”也已年老的英招,神色怀念。他捋捋胡须,“真没想到,
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
远在外方的白帝塔,神树建木,枝干的一片叶子随风微动,灿白的天色中,辉煌而磅礴的气势,隐而不发。
我还是忍不住提道:
“你这么骗你孙子,好吗?”
英磊啊。
英招想,他应是已回山顶神庙。
就在昨日。
在大荒,离仑的封印之地。英磊身上的法术随后被解除。一团槐叶裹卷傲因,一同稳朝昆仑山顶神庙。
此时,山顶神庙门口,
裴思婧与白玖(离仑)相对站立,英磊紧赶慢赶至,伴随着追随而至的喊声。
……
白梨花飘而随风至。
隐秘地从身后融进傲因的身体里,她扶着受伤吐血的离仑,未曾察觉到。
英磊受天池清露洗礼,耳聪而目更明,但他挠挠头,对于突然到来的风感到疑惑。随后英磊被傲因的举动惊到,
她在用妖力为离仑解毒。
裴思婧眼前的迷障在白色梨花消失后,彻底解开。离仑因解毒后的身体虚弱,加上心神悲痛,而晕了过去。
裴思婧和英磊把他带回白帝塔内。
而在原地,白梨花终显现,悠然含苞,里面盛着傲因的妖丹,但妖力微弱,上面的最后一丝黑雾散去……
白帝塔中,
文潇的面前,突现一悬浮的白瓣花,里面盛着一颗内丹。硫黄的气味浓郁,是傲因的内丹。“傲因在人间犯下杀戮,理应得,受到惩罚。”白颜瞧见文潇的手中,有木箫浮空。
而此时,傲因的妖身已无力凝结出,她的妖息也要散尽。
“白颜大人。”
文潇将木箫收起来,她看着傲因的内丹,抬手接住瓣花,“等离仑醒过来,或许会对他有用。”
“傲因犯下罪祸,这其中有受离仑指示之意,”但花蕊里,内丹在颤动,像是在反驳文潇刚才的话。
文潇微笑,“看来,她还有点意识。”
“文潇,不如等等……”卓翼宸开口道。文潇没有拿出木箫。反而她把瓣花放下,“小卓,我没有这么傻,此刻最重要的,
是让离仑与小玖分离。”
赵远舟坐在白帝塔门口,面前摆着一盘围棋。文潇与卓翼宸守护在一边,他腰间的玉佩已不见踪影。
先前,在白帝塔门口,赵远舟与卓翼宸趁夜色对酌。
卓翼宸亲手把玉佩摘下来,递到赵远舟面前。赵远舟不解他此番动作。而卓翼宸只是想起玉佩的功效,此刻,他找到最后一番用处。“这玉佩,本就是安灵给你的,此时此刻,也是物归原主了。”
就是赵远舟弄错了。卓翼宸终于放心,神情松驰了一秒。
“你这么肯定?”赵远舟无奈地笑,接过这枚玉佩,透过月光,看终于莹亮的外表。
“我视安灵为朋友,友爱尊重。”
卓翼宸饮一杯酒,随后看着赵远舟,将玉佩捏碎,洒进酒杯里,与酒水融为一体。
“其实……我们都看得出来。”赵远舟知道溪玉是实用主义者,单纯的挂件装饰,不太可能,还不如喝进嘴里,也消了操心其身后之事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