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试炼过程中我很少露面,只是独自一人待着。倚在岸石旁边,外衫被褪去,只身一件单薄的长白衣,粗略的将素带系上,俯身重新扎入水中。
慢慢向水底游去,直到手触碰到底面的平台,我改变了身体的方向,脚踩在上面。
身体缩成一团,静静地沉在水底中,无声无息。闭上眼睛,脑子里一切被放空,于是时间流逝,不知往前还是向后转动。
脑海中一些画面,不受控制得浮现在眼前,仿佛抓住心脉,感受到酸涩感,我需要一些刺激,来恢复心脏的跳动。
这具躯体好像出现一些问题,意识是清醒的,但身体是日渐虚弱。有种预感,
这具身体可能也是人偶,只不过与本体更加接近,所以感觉才不明显。当这个念头出现以后,违和感便愈发强烈,怪不得
痛感不强,情绪的感受也不明显,想起来,近日以来,味觉的体验感也愈发下降,这是让我最失望的一点。
夜色渐浓,又到了第二天的晚上。从温泉走上来,赤脚踩在石板上,向水面望去,与倒映的自己对上视线,
格外冷静,格外淡漠,格外珍贵……我把自己看得第一重要。衣角滴下水,在脚边留下痕迹,沿着水岸顺着环形走路,
在心里数着时间。薄衣贴合身体,却在下一秒逐渐松散,湿透的衣服变得干洁,变得松散。
出口的位置传来脚步声,视线中提着灯盏的人重新出现。那人步子稳定,每一步的时间间隔一致,等我转过身体,就看到雪重子出现在眼前,
还是成人模样。
雪重子脚步仍旧,前进的方向朝着一旁的木台。他将灯盏放在上面,视线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不去看站在不远处的人。
穿上外衫,去寻找自己的鞋子。
“你准备向哪里走?”他说,而我停住,转向雪重子,解释,说道:
“鞋子不见,我去找找。”
“回来吧,鞋子在这里。”雪重子背对着她,望着泉池。他深呼吸,似乎也在下定决心,然后他说:“我有事要告诉你。”
赤脚踩着地面,一步一步朝向雪重子。
墨色长发披散着,衣领有些松垮,露出到锁骨位置,精巧的指尖勾起系带,将它收紧。刚出浴的美人,脸上带着粉红的潮色,气色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雪…重子,你…想说什么。”轻轻拉扯他的袖子,似乎疑惑他的静持,顺着目光同样向泉池中央看去。
水灯浮动,忽明忽暗,里面的蜡烛要燃尽了。也似乎他积蓄起来的勇气,也随着蜡烛的暗淡,将要消失。
“阿宥……”蹲下身,用棍子把浮在水面上的灯盏取上来,放在岸边。
看着我这样,雪重子突然放松起来,但也因如此,他将要说的话咽下去。里面的蜡烛只是被水汽浸湿,这才导致火芯熄灭。
“两日之后,是雪公子的生辰。你一个人待着无聊,不如一起去雪宫聚一聚。”月公子事务繁忙,除了为宫子羽进行第二域考验之外,月长老有意放权给月公子,
让他提前熟习长老事职,为正式司职做准备。
“断不只是因为这些吧……阿雪。”将水渍擦干净,托起水灯端置木架之上,但是还有一些距离,离我能够举得最高位置。
雪重子走来,替我将水灯放好,我站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无所谓地笑眼轻起,披着斗篷的样子好像个大扑棱蛾子,
回想孩童时候的雪重子,一大一小两个还挺可爱的。就是古板的样子哦,长大后仿佛就被一切束缚住了,灵感都消失了。
戳了一下他的脸颊,看着他惊讶地瞪大眼睛,忍不住笑起来。
“冰天雪地的世界里,也不知为何会出现这样奇妙的你,真是让人欢喜。”
嗓音柔和的,在心上刮得痒意,雪重子眼睛里,真实地倒映出她的模样,他抓住她的手,将其放下。
“你变得有些不同,”雪重子看向她时,眼里的情绪慢漫,清醒地体悟到她对自己的吸引,在接触时刻涌出来的满足感,
和心底显现出来的怅然交织在一起。
“我想在雪地里陷入沉眠,这里太黑了,我看不清。”温热浸泡出的血色渐渐消褪,芳色消淡,慢慢依靠在他的怀中,
感受片刻寂静的温暖。
这具躯体将走向尽头,是终归的命运。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等到最后时刻。
“我的时间不太多,”即使有月公子的医治,但本来就不多的生机,
却是怎么也补不回来。宫远徵身上的那枚玉佩让我意识到,
他是衪为我寻找的最终结局。我们会产生联系,却也会在联系产生的那一刻,
渐行渐远,我会死去。
第一次,第二次,也会有第三次。
但真的是宫远徵,而并非宫尚角吗?“以气养气,以息育息,只是一个针对于我的……单向方法。我能救人,
而他人却不能救我。”
原本宫远徵,他身体的生机会在宫门与无锋的争斗中,一次又一次流失,或许是早夭的命格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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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多久。”雪重子接住也将她搂在怀里,用斗篷围裹着她。
“三…四天,我应该能撑过第三天。”还是不做失趣的事情了。靠在他身上,听着怦怦有力的心跳声,安心地闭着眼睛。
“你会想我吗?在之前的时间里。”不敢提问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会不会觉得我一直纠缠他。雪重子摸摸她的脑袋,
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不一定……就会这么结束,你坚持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他的声音带着安稳,娓娓道来的是自己的心意,
“我该感谢你,让我能在这个冰冻的世界遇上温暖的你。”
雪重子并不常想起她,在以往日子里。因为他觉得,
想念,
是会让人有种不会再相见的感觉。
雪重子不知道是否有机会与她再相遇,但希望存在,绝望才不会到来。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再见呢。”
搂紧她的身体,雪重子听见阿宥的说话声,“还是不要告诉他们了,就把它当成一件平常的事情,
让她安静地留到过去。”
生老病死是人总要经历的过程。
“你这么坦然,倒是显得我们紧握不放。”雪重子无奈地笑着,“阿宥,有时候你真是让人讨厌,在别人心里留下痕迹,
却又离开得毫不留情。”
阿宥,你真的很懦弱,努力治愈别人,却不敢与任何人真正亲近起来。我回想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虽然…
…但是觉得让自己在意的人生活好起来,好像也挺不错的。
一滴水珠溢出来,滴在手面,浮动下,却又顺着流下去。就仿佛我真的是阿宥,一个宽容善待的好医者。
倚在窗台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微笑地看着他们围坐在一起,饮酒畅谈。花公子被他爹赶回后山关禁闭,
今日是他偷偷跑出来,提着酒水,还有好吃的酥饼。月公子仍旧待在月宫,将自己整个人投入繁忙中去。
“阿宥,你看这盆花开得多好看。”
“好漂亮。”其中一朵漂亮的粉白花被雪公子特地摘下来,戴在女子的发间。
他看着我,认真,真诚,
“阿宥,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阿宥她不是好好坐在这呢,雪公子你怎么说这些。”花公子并不知晓其中的隐秘,他此时此刻只是理所当然地认为
这是开心地祝贺生辰的一天。
“那是因为,过几日,我要回去。”耐心解释道,脸上是显露出来的开心,“多亏月长老,还有宫门众人体恤,我才得了回去的机会。”
“你们……不为我开心吗?”
“开心!”一时气氛沉寂,但花公子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
“阿宥我们为你高兴。”
即使心中有不舍,他也依旧祝愿她能够得偿所愿。雪重子转过身,偏向池水中雪莲地盛开之处,还是孩童模样。
走过去,挤坐在桌前,“给我让点儿位置。”坐在雪重子旁边,
重新倒了一杯酒水。
“我们一起。”
风雪静止,围坐的几人,举杯开心地一起饮酒。我捻起一块酥点,慢慢吃着,
微侧头,看向廊檐下轻摇曳地小盆花,作为雪公子的生辰礼物,
便祝愿他健康地生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