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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赴任

历经三五日,他们一行人才堪堪赶到德安府,彼时早有皂班衙役在城门口迎接,俞逖略一思索,先领着连江等人去府衙报道,至于祝春时则带着其余人先找地方落脚。
通判不同于知县,知县乃是一县之长,自然可以在县衙后院落脚起居,但府衙则是知府家眷的地方,同知通判等人需要另觅他处。
祝春时掀了帘子看街边热闹喧哗的场景,和当日在远安所见凄凉一幕截然相反,只看来往百姓脸上表情轻松自在,衣着发饰也都十分干净整洁,也知道这边生活安逸平稳。
双燕巧莺几人看着这幕也不由得欣喜,说来她们也是从京城出来的,但年纪还小时在祝家学规矩做活,一月里能有一日出门逛街就不错了,后边好不容易做了祝春时的陪嫁,能正大光明出门上街了,但没多久就又跟着来了远安,一待就是三年,如今看见府城的喧闹,说句夸张的话,那可真是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祝春时看着她们也忍俊不禁,“等找到落脚的地方,咱们就出来逛逛,有什么喜欢的想买的,都由我来出银子。”
圆荷爱热闹,当即道:“姑娘这话我可记下了,等歇了脚就出门,到时候您可别不认。”
“圆荷姐姐,姑娘才不会不认呢,倒是你,到时候可别舍不得往外掏银子才是。”圆荷管着祝春时的妆奁碎银,寻常不是大笔的开销都是由她支银子。
圆荷轻哼,染着蔻丹的指甲往双燕额头一按,“坏丫头,一日不说我几句就不舒坦。”
她们经过这几年的相处,对彼此的脾性摸得清楚,三两句斗嘴谁也不会生气。
祝春时听得好笑,见俞力驾着马车慢悠悠的前行,遂吩咐人先去找间牙行,询问府衙附近是否有暂时售卖或出租的宅子。
“听说府城寸土寸金,也不知道房价贵不贵?”泻露见俞力停下,跳下马车进去牙行,不由得小声说道。
“再贵也得找个落脚的,总不能一直住客栈吧?”
不多时,有个穿短打的年轻小伙跟着俞力出来,见着马车便是眼前一亮,极有眼色的走到车窗边打招呼问安:“咱们府城里有好几处宅子要卖要租,不知您是想要个多大的?”
“要靠近府衙,二进或三进的宅子就成。”祝春时隔帘道。
“您来得正是时候,刚巧店里有两三套极好的宅子要卖,有两套距离府衙不过一条街,一个二进一个三进,要不小的这就带您过去瞧瞧?”
“不急,劳驾问问,附近可有什么客栈落脚吗?”
那小二略略思索了会儿,虽然没能见到里面人长什么模样,但只看着这几辆跟着马车就知道不是穷家,忙堆了笑出来:“您是刚到咱们府城的吧?往这条街直走,前边左拐,就有一家上好的客栈,住上十来半个月都没问题。”
“麻烦了。”祝春时温声道,“明日我再来瞧宅子,那时再劳驾带我们去看看吧。”她先和小二说了句,随即又道:“俞力,走吧。”
俞力轻轻一跃就上了马车,抬手一拍,马匹就慢吞吞的走动起来。
那小二也不失落,笑呵呵地应下:“您慢走,明日随时都能来,小的都在。”
“嘁,赔上半天笑脸,也没见你卖出去东西。”牙行里走出个粗眉长目瘦削下巴的中年男子,朝着这年轻小二嗤笑,“我看呐,也就是个空口白话罢了,明日指定不会来。”
年轻小二也不是个委曲求全的性子,手里布巾在门上一甩,带起一片灰尘直往中年男人脑门上去,“唉哟,刘哥脸上怎么这么多灰,可见是太久没洗脸,厚脸皮得很。”
“你——”
“我瞧您呐,好歹也在牙行干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半点眼力见没有?那位夫人坐的马车明显是好木头打造的,且后面还跟着两三辆呢。再者说了,人家问的可是府衙附近的房子,没点本事的会问?管她买不买,我今日给了笑脸,明日人家也就念个好,总比刘哥你,捧高踩低只爱明晃晃有钱的,都不知道被骂了多少次,还不知道改过,只怕日后是要吃大亏的。”
那叫刘哥的中年男人被这话气得脸色通红,指着年轻小二说不出话来,最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我呸,什么东西也来教训我?”年轻小二朝着地上啐了口,眼里尽是厌恶。
祝春时等人自然不知道这边由她引起的小插曲,她们按着那小二指的路顺利找到了一家客栈,开了几间上房住下,来不及歇就指了个跟着的护院去府衙门口给俞逖报信,免得一会儿找不到人,随后才让客栈小二将马匹拉去马厩里休息吃草,一行人简单洗漱后草草歇息了半晌。
因着他们刚来,知道琐事还没处理妥当,所以府衙那边也允许俞逖再迟两日去当值,翌日一早祝春时就拉着人去牙行看宅子。
还是那名小二,眉开眼笑的领着人往府衙所在的街道去,先是看了那套二进院,房子小巧精致,内里的陈设布置看着也都还好,从大门进去,走过外院来到东西厢房所在的正院,许是长久没人居住,所以看起来略显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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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逖询问了下价,约要一千三百两银子。
“您瞧,这院子不论是廊柱屋檐,还是桌椅摆件,都是上好的东西,况且靠近府衙,治安也好,这价还是主人家急着卖出去特地往下降了许多的,不然起码得要一千五百两。”年轻小二舌灿莲花,说的头头是道。
俞逖不置可否,看了眼祝春时。
祝春时没露出什么神色来,只说想去那套三进的宅子瞧瞧。三进院距离这边不远,出门后走了半盏茶,绕过一个拐角就到了。
从门口看,宅子外观并没刚才那套精致,但也能看出来主人家花费了许多心思来打造,只是年久变得陈旧了些;进去后也能看出来里面有整套的桌椅陈设,只是摆件什么就要比二进院那边差了一截。
“这套要一千八百两。”
到底占地面积大些,即便别的不如意,但价格却并未降低,况且府城寸土寸金,这个价倒也不算虚高。
俞逖没说话,仍旧看向祝春时,等着她拍板拿主意。
“这里距离府衙有多远?”祝春时问了句。
“大约一刻钟。”不等小二回话,俞逖已经先开了口,他看了眼门口的方向,“我昨天不是去了趟府衙吗,对这边还有点印象,走过这条街就能看见衙门口了。”
旁边站着的小二闻言心里一凛,对祝春时和俞逖的态度更加恭敬。
祝春时抿着唇思索了半晌,俞逖在这里做官最少也是三年,他们不可能一直租房或是住客栈,日后人情往来交际什么的都不方便,二进院那套别的都好,但地方还是小了点,若是请客设宴也都狭窄,这套宅子虽说摆件书画什么的都一般,但面积颇大,别说住他们二人,就是有客来也能住得下。
他们自然也能买套四进的宅子,但俞逖做官才多久,便如此大手大脚的,且他刚来这边,官场上的同僚是人是鬼都分不清,还是低调些为好,一千多两银子的开销,还能往靖安伯府那边推。
她想了一堆也不过几息的工夫,回过神来后咬咬牙就定下了这套宅子。
那小二喜得不知如何是好,这等贵价宅子卖了出去,他从中捞的油水也十分可观,当即便要带着祝春时去牙行那边签订契约留下定金,只等往衙门那边过个流程就好了。
签订契约后,也不用麻烦牙行的人,俞逖直接让连江带着契约往府衙跑了趟,立时就转变了房屋主人,拿到了房契,这下不止那个小二,牙行在场的人对他的身份都心里有了数,不仅让人去将宅子打扫干净,还附送了许多其余的服务。
晚间祝春时和泻露圆荷对账,她们当初大约有两千两银子,但开了书院以及逢年过节的礼都不是一笔小数目,但相对应的别家送来的东西刚好能够弥补,尤其还有商户举人每年送的冰敬炭敬,三节两寿的礼,这么来回一倒腾,他们手里还有六七千两银子的盈余,除去这套宅子的开支,也还有五千多两。
平时都没仔细算过,如今账目一出来,便是圆荷也忍不住咋舌,“乖乖,三年下来,竟翻了番。”
祝春时噗哧一声,“就这已经是各处收敛的结果了,一开始送年礼,杨家那些商户一出手就是四五千两,要是真收了,三年下来咱们拿箱子装都装不完。”
泻露也道:“怪不得都说当官的有钱,只是不在俸禄上,做了一方地头蛇,谁都捧着银子来送,要是没点定力,受不住诱惑,两三年下来就盆满钵满了。”
俞逖听她们主仆说话,也踱步过来瞧了两眼,摇摇头笑道:“过几日知府家老太太过寿,昨日我去衙门时,听人说了两句。”
祝春时闻弦音而知雅意,示意圆荷将账本和房契收了起来,“我知道了,幸好咱们的东西还算多,就算一时来不及采买,送了出去也不失礼。”
他们箱子里的东西除了远安商户送的,还有京城那边每年送过来的东西,说是如何珍贵也不至于,毕竟靖安伯府和祝家的家底在那里,总要先顾着京城,旁的才能送来,但到底是京城玩意,新奇又新鲜。
又收拾了几日宅子,期间新通判赴任的消息已经传遍府衙上下,祝春时即便身在客栈之中也收到了几份帖子,只是她忙着布置院子,且诸事都没妥当,所以都委婉拒绝了,几人后他们才终于在一片春光明媚中搬进了新家。
俞逖早就去了府衙当值,时日尚短摸不清各人底细,但从俞大老爷那边给他送来的信上可以知道,知府是个做实事的,掌管德安府近五六年,并未出什么大乱子,他们一路过来所见百姓也是安居乐业。
搬进去宅子没过几日,祝春时那边也收到了知府家送来的帖子,道过几日便是知府母亲的七十大寿,刚巧祝春时随夫上任,也好去见见德安这边的各家太太奶奶。
祝春时自然应下,因此这日一早便起身更衣梳妆,衣裳首饰都来回换了几套搭配,可谓是严阵以待,俞逖看得出奇,但也了解她的想法,出门时还特地将连江给了她,又道晚上去知府家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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泻露给她戴上红宝石耳坠,对着镜子道:“许久不曾见过姑娘这副模样了,倒像是当初跟着太太拜见各家夫人的样子。”
她嘴里的太太自然指的是柳青璐。
祝春时弯了弯唇,“这可是你们姑娘在德安府官家太太里的第一次露面,若是怯了场或是哪里不妥当,日后的路可就不太好走了。”
俞逖时任通判,只有知府和同知在他头上,算得上德安府的第三人,祝春时也同理,除了知府和同知两家,谁都越不过她,那自然排场也得做足了。
圆荷替她理好腰上的玉佩,笑道:“那这么看来还是远安好些,姑爷是知县,姑娘也就是第一人,谁都压不过去,说话做事也轻松自在。”
祝春时也笑,看着铜镜里盛装打扮的模样,一时也有些恍惚,只是转瞬就扬起了嘴角,手搭在泻露的手掌中,施施然起身,“走吧,我们也去看看德安府的夫人圈。”
连江驾马车,看见祝春时的时候也惊讶了片刻,回过神后立即把人迎上了车,扬鞭驱马朝知府家的宅子过去。
知府姓孟,所住的宅子乃是五进的院落,占地颇大,在府衙另外一边的街上,从他们这边过去虽算不上很远,但马车走得慢,加上几乎有头有脸的人都来参加寿宴,路上马车行人颇多,因此也花了两刻钟才堪堪到门口。
守在孟宅大门口的管家招呼着客人,又叫来丫鬟把各家太太们都迎进去,眼一抬便看见一辆陌生的马车驶了过来,他心头还来不及疑惑,就瞧见马车前挂着的俞字。
管家心头微凛,想起新来的通判便是姓俞,忙不迭的迎了过来,“敢问可是俞通判家的太太?”
里面的祝春时没说话,连江则是点了点头。
管家也不奇怪,笑着把他们的马车引到大门前边,刚好停在郑同知家的马车旁边,来参加宴席的各家下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立即明白了来人是谁。
祝春时搭着泻露的手下车,圆荷春容绿浓等人跟在后面。
管家看见祝春时后眼睛闪了下,但一想到那位俞通判的年纪长相,倒觉得十分相配,他不敢疏忽,忙叫来内院管事,让人把祝春时她们一行请进去。
她们走后,外面围着的一群人才终于忍不住哗然,窃窃私语起来。
寿宴设在后院花园,孟家宅子颇大,又十分精致华贵,看得出来是用了许多心思和银钱的,祝春时眼也不挪,连着走过两个游廊才算到了地方。
“通判太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