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到了鼻子下的胡子,两旁站着的是穿着浅湖绿色裙子的米娅,还有穿着军装挺着肚子的戈林和他身旁穿着风衣的雷德尔,以及我的艇员们列着队。
邓尼茨正为我驾驶汽车,沃纳和那个叫茹子的女人穿着结婚的礼服坐在车后,我们沿着红毯开过,一直开到了阳台边,然后普里恩为我打开了车门,他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祖母绿戒指,一直对着我笑,我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军装,米黄色的军装,胸前一个雄鹰,没错啊,那他笑啥……
米娅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她搀着我走到了阳台的外面,温暖的阳光让我想起了我在威廉港仓库宿舍里的床,阳光之下触目所及的都是欢呼举手的人群,就连最远处那些香蕉树的巨大的叶子也在行礼,欢呼声连中央水池的水面都被震动出涟漪。
我回头看去,沃纳和那个女人已经下了车,他们挽着手,就像我和米娅一样,米娅拉动我的胳膊,示意我将位置让出来,沃纳身旁的苏哈特也在示意着,于是我倒退了一步——结果阳台的栏杆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突如其来的坠落感让我紧张起来,这种短暂的感觉就像从飞机上跳伞一样,当我的腿部肌肉刚反应过来时,我依旧落在U-99的甲板上,但依旧感觉浑身湿透了。
而不知何时海雾笼罩了四周,一艘驱逐舰突然从海雾里冲了出来,我知道那是美国佬的船,我立刻在甲板上命令艇内的大副发射鱼雷,我一口气射了四枚鱼雷,但他们就像在躲避那艘船一样,甲板炮也不知何处去了。
驱逐舰还在加速着,一艘呼啸着的斯图卡从它的左线以逼近海面的高度飞了过来,里面坐着的正是戈林,后座则是拉尔上校,戈林向我喊道:“为了帝国!”
斯图卡笔直撞向那艘驱逐舰的侧舷,爆炸之后,驱逐舰却还是完好无损地向我继续行驶着,戈林被撞的像张摊开的煎饼似得吸附在驱逐舰装甲上,美国水兵叼着香烟,用大铲子将他铲到海里,然后他开始漂在上面,逐渐吸水变圆,最后像个通信浮球一样在那。
可那艘军舰还在向我开来,我后退,抵住了满是弹孔的舰岛,此时浓雾退去,我才发现自己正和U-99在一片海滩之上,阳光再次开始耀眼,U-99旁边是一头搁浅的正在哀鸣的鲸鱼,我从甲板上跳了下去,试探着朝那鲸鱼走了一步,再回头看向潜艇,它已经锈迹斑斑了,走到了那头鲸鱼的旁边,它的眼睛里涌出一滴泪水,我的手感到了湿润,一枚巨大的航弹丢在了我和鲸鱼之中——
我猛地惊醒,发现我已经身处一张床上了,鼻子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不知道是在敦刻尔克的那个改造后的医院一角,还是在德潘讷。
阳光正在透过窗户的薄纱照进来,我转向另一边,发现我日思夜想的米娅正在床边,她的金色头发让我的胳膊痒痒的,我的手正被她枕着,她还在睡着,鼻尖呼出的气息打在了我的皮肤上。
整个病房里只有我一张床位,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满满的水果,木式房门被打开着,上面有着精致的浮雕,似乎是某位张开翅膀的天使。
之前混乱的梦我已经记得不多少了,但此时不符合德式的病房装饰风格和实打实在一边睡着的米娅让我再次有点理不清,这究竟依旧是梦,还是真实的。
我刚想用没被压住的右手掐一下自己,结果发现手臂上扎着输液的针,那针头和基恩用的如出一辙,输液的管子也不是透明的,而是黄色的粗橡皮管,上面玻璃瓶里的液体似乎刚换完,还有满满一瓶。
我这才感觉到我的左手被压得有些发麻,我只能小心翼翼地试着抽出来,结果还是惊动了米娅,许久不见的她更加令我心痒,没等她揉揉眼,我便凑了上去。
等到分开她才惊喜地道:“你终于醒了,看来那个钱恩的青霉素管用了,上天保佑,他真的不是骗子!”
我揉了揉头道:“我现在感觉很混乱,尤其是在做了一个感觉很长的稀奇古怪的梦之后,我现在有很多问题。”
“当然,”米娅笑的让我有点发呆,忍不住盯着她,米娅继续说道:“我们有很多时间给你解释你上了古德里安将军的坦克之后的事,不过在此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一是要让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下,二就是让元帅和将军们也赶紧知道这个消息!”
说完,米娅便起身向门外快步走去,我的记忆真从在古德里安将军脚下睡着之后就断了,我这才发现自己现在穿的是一身白色的病服,上面的字母不是德语,反而更像法语,我一边用力,一边小心那针头,我撑着坐了起来,靠在病床的床头,探着打开了旁边的床头柜上放着的收音机。
“呲呲-Mesdames et Messieurs, aujourd’hui le général Pétain prend la paro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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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之前在广播里收听法国有声小说的时候就跟着基恩学几句了,不过从现在看来,我似乎还在法国,这是个好消息,也不知道战役结束了没,我需要立刻找邓尼茨要一艘新潜艇。
我掀开被子,看向我的伤,它似乎已经好了,起码我现在感觉不到之前那样的疼痛了,虽然因为又被重新包扎而不知道为啥现在什么情况,但我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一片正在痊愈。
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一名披着白大褂的军医走了进来,米娅跟在他身后,后面还有两名护士。
那名医生一看到我就两眼放光道:“难以置信,这真是奇迹,这么严重地感染,连磺胺类药物和手术都无法治疗的感染,那种药物居然能发挥这么好的效果!”
“麻烦您先给我丈夫诊断,戈林元帅和雷德尔元帅还在等着消息。”米娅展露出我从没见过的一面,不过——她叫我什么了,我是不是听错了,我高兴的要晕倒了……
那名医生掏出他的听诊器,放在我的胸口,我感觉有点冰,再加上刚刚的兴奋,直接笑了出来。
米娅走过来轻轻地拍了一下我的膝盖:“还好意思笑,你都让大家担心死了。”
趁着那医生闭眼听诊的时候,我赶紧开口问道:“我睡了多久,伤口感染严重吗?”
“咳咳,”那名军医咳嗽两下,然后开口道:“先不要说话,不然影响我的诊断。”
我点了点头,米娅却也不说话了,我用眼神示意她讲一讲,结果她居然瞪了我一下——生气的时候可真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