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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他清明的眼光看向窗外,似乎在逃避我刻意逗弄的神色:“丑时。”

我一惊,原来我已经在他怀抱里躺了这么久,而他,也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吗?

他在帐帏里也坐直了身子,借着床那边的烛光,我这才发现他仍是出门时穿的那身白袍,可见是一回来连衣衫也没来得及换,便抱着我躺在这儿了,我的心不由一颤,而他轻轻一叹气,又把我拉进怀抱:“你做噩梦了吗?”

我随着他的话,打量他胸前一片湿湿的水渍,我们的动作和语气都像成亲多年的夫妻,习惯又自然。他轻轻扶着我的青丝,我把尖屑地下巴轻搁在他的肩头,我的泪串串掉下来,滴滴沾在他白袍前襟,我想那白袍一定很名贵。只是心中满腔莫名的酸楚,我不由自主地双手环住了他,他的身体犹自一震,更加紧地搂住了我。

忽然抬头,正对上他火热的目光,我看见他的喉头一动,似乎咽了口唾沫。我微笑着看着他,想知道他脸要红到什么时候。

接下来不是他脸红了,是我脸红。他忽然俯下头,擒住我的嘴唇一阵揉搓。我静静的享受着他的亲吻,一时忘了反应。只觉唇齿一股温暖香甜,迷了我的心智。

许久,他俯在我耳边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轻轻道:“阿碧,你……你可愿嫁给我?”

我一惊,抬起头离开了他的怀抱,远处的烛光微弱洒在他脸上,他的目光透着坚定和期许,然而我的内心却不由自主地害怕了起来:“大……大爷……时辰晚了……我……我扶您先回房歇着吧。今夜,谢谢你了。”

我想转身想下床,他眼明手快的把我揪了回来,墨眸闪烁着海啸般的怒气,还有那一丝丝羞辱的受伤:“看来我说得没错,我果然是自讨苦吃,你……你……你如何不识好歹……”

我的手被他揪得生疼,却无惧地回视着他:“大爷的美意我心领多谢了,苏碧只是一介蒲柳之姿,生性野蛮顽戾,从来不敢也没有妄想过要飞上大爷这根枝头做凤凰,还是请大爷找个识好歹的美人做枕边人吧。”

他眼中狂猛的戾气丛生,在昏黄的烛光下看得我胆战心惊,他的手中又加了劲,于是脸上还未结痂的刀伤又裂开了伤口,鲜红的液体流了出来,沾染了我和他的衣衫,我疼得冷汗直冒,扭过头,却倔强地不愿出声。

就在我以为我会热血流尽而死并以为脸上的疤再也好不了时,他终于松开了我,我立刻热泪滚滚地倒在床上,背对着他握住伤口,蜷成一团低泣不已。

过了一会,我感到杨越泽下了床,就在我暗自松了一口气时,他又回到了床上,我害怕地往床里缩,他却轻而易举地拉近了我,只见他的手里多了一瓶云南白药。

他的目光恢复了平静无波,在那里默默地替我上药,小心翼翼地包扎着我的伤口。

于是那一夜,我在杨越泽霸道的拥抱中沉沉入睡,转而只记得杨越泽不停地吻去我的泪水,似乎在我的耳边低吟着:“苏碧,今生今世我是不会放手了,不会让你跟着别人,我一定会得到你……哪怕你再危险,也休想从我手中逃走。你就死心吧……”的

九月初六早晨,阳光射进我房间的窗棂,我头痛脑胀地睁开眼睛,身边的杨越泽早已不见踪影,窜入脑海的是昨天的一连串荒诞遭遇,满心的不可思议,怎么就跟做了一场五花八门的梦似的?

第五十四章 小妾又变美了

但撑起身子,牵起右脸那阵阵疼痛和惊心的纱布又提醒着我,原来昨天不是梦。

这时伺候我的月娘大着嗓门从屋外串进来:“姑娘可醒了,月娘能进来伺候姑娘梳洗吗?”

我应了一声,满面春风的月娘进来,身后有两个丫头端着一大桶热水进来:“姑娘净身吧。”

杨越泽本来给我安排了两个贴身丫头的,但我闲人多,一个就足够了。他本就知道我的身份,我无需摆那些臭架。

看着那桶水,我奇道:“月娘,大清早的你干吗要让我净身啊?”

那两个小丫头退了下去,月娘呵呵笑着:“姑娘,昨儿个大爷既在你房里过了夜,总得清洗清洗,大爷今天还专门嘱咐我,说是你昨儿受了伤,要好好照顾你。”

我在床上浑身烧得冒烟了,月娘也不过比我大了一岁,却丝毫不脸红,说的无比自在,见我这样的神情也不知道停顿,遂自说下去:“大爷也真是的,虽说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姑娘早晚是大爷的人,但也该给你准备一身新嫁衣,你昨儿个还受了伤,真是的,怎么样,爷昨儿个没伤着姑娘吧?”

我张了张嘴,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人塞了枚生鸡蛋,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我还没回话,月娘已径自扶我进了大水桶:“不过姑娘别介意,奴婢打三年前就在大爷身边了,奴婢看得出来,大爷是真心待姑娘,临去梨园给老太太定醒之前,大爷还痴痴地站在姑娘门口好一会儿哪!临走前,大爷说昨儿个在这儿过了夜才知道这这边方向的房子太阴冷,对姑娘身体不好,以后姑娘就搬到东边的离大爷最近的那间屋子那去,和大爷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月娘小心翼翼的将我的手搁在桶边,轻轻地替我擦拭着身体,看我耷拉着脸不说话,便又说道:“姑娘也莫需担心,大爷虽是出身非凡,又封了个‘胜凯大将军’但绝非寻常的花心少爷,他是奴婢看过最洁身自好的男子了,这么多年了,还没见他身边出现过一个女子,姑娘可真是幸运。奴婢敢断言,姑娘跟着大爷定是终身有靠了,再说现在姑娘也得宠,说不定等姑娘有了……有了身孕,还能当上正室呢。”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怎么月娘说的我好象没人要的野孩子,硬是扒拉着他家大爷,然后不小心踩到狗屎才被他宠幸?我一时用力,一下子全身滑入浴桶,月娘的脸在水下自上看来显得肥嘟嘟,她在我我上方惊呼着,我躺在桶底无声而笑。

用过些简单的早膳,月娘硬是押着我坐在梳妆镜前给我梳妆,光一个头发,她就用了一个时辰,她给我梳了个流星逐月髻,梳的水鬓长长的,插上了杨越泽平日送给我的玉簪和一支金步摇簪,我本想换上昨日那件最素的衣服,月娘说是太素了不吉利,只怕大爷看了不开心,硬让我换上了梅红锈牡丹的袍子,绯红的绫缎比肩儿,这样一看,倒也甚是漂亮。

她又给我另一边未受伤的脸搽上了脂粉,嘴上抹上了宝斋堂买来的口脂膏,打扮停当,我凑近铜镜中,自是显得“红衣”从未有过的丰艳,不过我琢磨着,怎么越看,就越像戏文里的青楼女子打扮呢?

忽然,我神色一黯,看着自己右边脸上的疤一阵烦厌,想我前世生为苏碧时,是如何的貌美如花、肌肤胜雪、身段苗条,可是这张我以前最瞧不起,最讨厌的脸,居然是我的了。真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月娘似乎看出了什么,陪笑道:“姑娘放心,大爷不是那种肤浅的人,只看女子的容貌。大爷看重的是姑娘的心意,所以姑娘不必在意。”

我生涩的笑了笑,虽然我昨夜跟李大人说的那样洒脱,但试问天底下,又有哪个女人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呢?

正在沉默间,门口传来了三声敲门声,我稍微敛了敛自己的情绪,命月娘去开门,来人居然是袁姨。

袁姨见我呆呆地在哪里,有些不知所措,连唤数声,我才回过神来,月娘以为我惧怕她,问袁姨可是有什么事?

袁姨笑着拿出个红木盒子递给她,说:“这是老太太送给红衣姑娘的盒子。”我看了看那雕刻精致陈旧的妆盒,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袁姨见我不接,遂自打开妆盒,里面珠宝的光辉映着我的脸庞,她淡淡地说着:“这妆盒是老太爷迎取大爷的生母时候专门送给夫人的,夫人过逝后,这妆盒就一直由老太太保存着,留着以后送给大爷的媳妇。姑娘虽然不是正室,却也是大爷身边唯一的女人,老太太说赏给你,只希望你日后一心一意的伺候大爷,莫要再想那些旁的歪的了。”

一心一意?旁的歪的?我的天,这下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看来大家都以为昨夜杨越泽临幸了我,都以为我是他的人了。而老太太明显是叫袁姨来传话,意指是“我红衣”以前伺候过杨官,现在又被杨越泽要了来,自然要嘱咐我不能三心二意了。

袁姨见我不说话,又打量了一眼我右脸的伤口,不再说什么退了出去。

袁姨一走,月娘就抱着那盒子细细的摸着每一件首饰,直感叹美丽精细。转而见我望着她,似乎自觉失态,她依依不舍的放下盒子,对我福了一福,认真的说:“月娘这厢恭喜姑娘了,老太太爷既然把这妆盒赐给了你,必是把你当她的儿媳妇了。”

她忽地蹦出一句,我打着冷战,杨老太太表面是赏赐我,看来恩惠莫大,其实杨越泽的娘亲是出了名的贤慧忠贞,她赠我这个妆盒也无非是在告诉我,我得本本分分地作杨越泽的枕边人,再不能对杨官心猿意马。

我颓然倒在座位上,月娘看我脸色不好,以为旧伤复发,加之昨夜可能“没歇息好”于是红着脸,便急急地送我回房歇午觉。

昨夜我确然没有睡好,于是这一沾床便又进入了梦乡,然而我竟然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中,一棵秀逸的大树下,一个俊美的雌雄难辨的天人靠着树干,一手支着额角,平静地休憩着,银白雪缎的秀发流泻腰腿,长长的睫毛覆着双眼,他的周身流转着说不出的详和平静,而看那面容俱然是那个人妖卫子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