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梦里我是苏碧,而现在,我是惠喜了。
杨官对我忽喜忽悲弄的摸不着头脑,又见我杀气腾腾的瞪着他,更是不明所以。我“哼”了一声不理他,由着静梅服侍我起床。杨官想问我,我却别过脸不去看他,他有些生气,当着丫鬟们却不好发作,静梅和红衣捂着嘴偷偷笑着,杨官更是气恼。静梅好不容易敛了敛笑意,认真的看着杨官说:“只怕是爷在梦里得罪二奶奶了……哧……”
静梅话一说完,终是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好不容易止住些笑意的红衣,也跟着笑了起来。杨官又羞又恼,看着我们三个为了那陈芝麻烂谷子的梦或气或笑实在忍受不了,甩袖“哼”
了一声走了出去。我这厢更是气的没完没了……
过了一会子,杨官又进来哄我,我任不理他。他扯着我刚刚穿好的泡子角,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我负气不去看他,他又耐心的摇着我,我干脆转过头,他便来转我的下巴,他转过来,我复又转回去,如此反复几次,自己也觉得不成样子,只好杨起笑脸,饶恕了他。
清早就在这样的闹剧中度过了,到了晌午,我才想起今日杨越泽说起了有个球道长要来给我辟邪,心中恶狠狠的咒骂着杨官这厮真是“红颜祸水”,恼的我都把正事给忘了,一边想着,只怕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了,只得吩咐静梅把杨官叫来。
杨官见到我忽然献媚的笑容有点不自在,战战兢兢的问我:“有……有什么事……”
我拿出自以为最妩媚的笑容,搬出自以为最柔媚的声音道:“你要帮帮我呀。”
我感觉到杨官的疙瘩掉了一地,抖了一抖然后强自镇定:“什……什么……?”
“大哥说要帮我找个什么道长驱邪,我不要。”我眨眨眼,做出无限委屈状。
“不行!”杨官见自己的斩钉截铁唬了我一跳,忙掩嘴假意咳嗽一声,语气缓和了些:“大哥也是为了你好……”
“这家里,莫非还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我气极,杨官莫不是以为我的魂魄缠着惠喜?
杨官的神色忽然黯淡下来,低沉着声音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一个踉跄不稳,趔趄着险些摔倒。
“二爷,大爷请您和二奶奶过去。”袁姨的声适时的打断了我欲发的火山,我忍了忍,问她:“有什么事?”
“大爷说他那些走旱路的幕僚和侍卫都到了,正在梨园等着拜见二爷和二奶奶呢。”
袁姨说着就先走了,让我们随后赶到。我心里想着那个什么秋道长肯定也在列,于是称病不去了。杨官以为我还在生气,便自己过去梨园。
杨官走后,静梅让我休息休息,我心里堵的慌,说要出去走走。静梅耐心的劝我:“二奶奶身子不舒服,还是在房间里休息休息,免得一会二爷回来,该说你了……”
我心里不痛快,她话没说完,我就喝道:“还伦的到你来教训我?”
静梅想是未见过“我”这等厉色骂她,怔了一怔,眼眶一红,躬身向我赔罪:“奴婢谮越……奴婢该死……”
我冷冷“哼”了一声,自顾往外走,静梅本流了一面泪,见我出去又巴巴的跟上,我怒目相斥,她缩了缩,没敢跟上来。
我像只战胜的公鸡,抖起漂亮的羽毛高昂着头往花园的方向赶。
此时恰是人间4020电子书!空中蝶飞燕舞,草地花红草绿,远处山水含笑,到处一片生机勃勃!
我独自一人走到花园旁,路上竟没遇到一个仆人,看来都去迎接杨越泽那厮的侍卫和幕僚了,我倒更是乐的轻松,迈着轻松的步子,沉闷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花园里的月季旁,忽然飞来两只颜色绚烂的彩蝶,洁白的翅膀上点缀着大小不一的橙色圆点,圆点外又缠绕着黑色线圈,刹是好看。它们在花间时飞时停,双飞双落,而后又一前一后,一追一赶,夕阳下无限恩爱,让人觉得所见当真说不是美丽动人。我心中一动,如果我也可以这样飞走该多好?
“二奶奶好雅兴。”
我回头,居然见说话之人是东方语堂,心想真是刹风景,又想,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也应该去迎接杨越泽的人吗?
他等了一会,见我不理他只得随着我的目光自顾接道:“好美的彩碟。”我又看了他几眼,还是不想答他,只懒洋洋的目送那两只被他吓走却欢快的舞蝶。
“二奶奶不必担心,那位秋道长,必定不会瞧出什么端倪来的。”
我错愕的盯着云淡风轻的东方语堂,脑中千回百转,闪过无数念头他为何会这样跟我说话。他也是轻摇着扇子淡笑的斜腻着我,一片了然。
我有些明白了,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他只是轻笑一声,不答是也不答不是,然后别有深意的向我点头:“你就是杨家的二奶奶,方村的人都知道。”
我忽然放下心来,对着他婉转一笑,告辞先回去了。我知道,不用卫子默救我,有人救我了。
回到青鸟居,看见静梅还红着眼在低低抽泣,连我来了也没有发觉。我一时心软,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抬头见是我,忙起身行礼,“二奶奶……我……”
“刚才我的语气重了,你别放在心上。”我柔笑道:“我知道你是真心关心我,谢谢你。”
静梅哭的更厉害,眼里却有了笑意:“这都是奴婢应该的,二奶奶平日待我也是极好的。”
我惭愧的点点头,心想,都是惠喜的功劳,我何时对她好过一分了?这些日子以来,我不得不承认惠喜确实比我想象的要好,要得人心。无怪卫子默说她是个真正的女人,而我呢?我除了稍比她美艳外,其它真如自己感觉那般,样样都要比她强吗?
第四十二章 身份揭穿(上)
其实有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求什么,只是到了那时那刻,偏不按自己的想法行事,也许,我是过于现实吧。“现实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不会吃亏。”我在心里安慰自己,随即释然,一笑置之。
晚膳时,我仍称病没去梨园,用膳不久,杨越泽一行人居然来到了青鸟居。自然还有东方语堂,杨官、杨老太太和袁姨,走在一列人中最后一个的,想来便是那位秋道长了。此人看来文文静静,三十来岁年纪,一身青袍长衫,但面上却留着整洁的胡须,令他整个人看来自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感觉。
他见我正打量他,眼神也慢慢的扫过来。我一个重心不稳,瘫在静梅怀里,这人的眼神过于伶俐,仿佛已经穿透我所有的伪装直视到我最真处,我仿佛已经脱离惠喜的躯体,就这样原形毕露的站在他眼前,任他宰割一样。他面上明明温润祥和的神情,在我看来却隐藏着无数阴谋和陷害。
“弟妹,你这是怎么了?”杨越泽人前倒是称呼的正经,他眼里闪过那丝幸灾乐祸的笑,几乎让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有些头昏,没什么事。”我强笑的使劲提醒自己,纵然你输了,也不能这样轻易表露。老太太走了过来,拉着我的手安慰道:“没事,这位道长是高人,让他帮你看看,你的病就好了。”
老太太触碰到我寒凉的手指一怔,再看我脸色苍白,也是担忧的看着杨越泽,杨官终是不忍,冷冷说:“我看惠喜并没有什么事,她不愿意,就算了吧。”
“二公子,待老夫帮二奶奶瞧瞧,无病也能强身。”那秋道长忽然出列,抱拳躬身缓缓说道。他明明是在行礼,但他看着我们的神情,就当副圣洁的为九天圣人。
他这样一说,杨官和我都不好说什么了。
我忽然感觉有股鼓励的目光正深切的看着我,四眼一忘,正是东方语堂,他眼里充满了鼓励和温柔,我这才发现,他的眼眸居然是墨黑中带着琥珀色,那么深邃,那么深沉,仿佛一不小心,我就会陷了下去。但我躁动的心奇异的安定,我坦然的忘着秋道长,心中凛然。
杨越泽对我突来的转变无法侍从,我挑戏的瞥了他一眼,抿嘴一笑。殊不知我这一笑,除了秋道长外,三个男人都痴了。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惠喜脸上所出现最生动的表情了。
一行人进了青鸟居,我一派无谓的与老太太茗茶,全然不去管那秋道长。秋道长拿着个罗盘,在我房里转了个圈,时而又走到窗边对着罗盘打量半晌,最后走到我面前细细的打量我的额头。
我倒无谓,杨官却不高兴了。静梅更是比谁都紧张,明知道不适合还是小声问:“秋道长,我家二奶奶,没什么吧?”
那秋道长倒也不怪她无礼,转身对杨越泽道:“二奶奶确实被冤魂迷了心志,不过待老夫做个法式超度其,二奶奶便无妨了。”
我捏的茶杯掩饰自己紧张的手一松,心里也舒了口气。杨官和老太太脸上都微怔,然后老太太闪过阴狠,我不禁一阵后怕。杨官则无限感伤内疚,埋着头不说话。
杨越泽更是一怔,但见秋道长一派自信,遂也信了。
一行人走了,我才松下来,不觉已经出了身冷汗。东方语堂走后再也不看我一眼,想来是怕杨越泽怀疑,却令我更不解了。
这秋道长看着并不向江湖术士之流,杨越泽如此精密谨慎,自然不会在身边收个不中用的人,那他更不会收个不忠心的人了,东方语堂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他居然不惜违背杨越泽?
东方语堂?我对他的兴趣越来越浓了。
自那夜后,我就再也没见过杨越泽,东方语堂也极少见的。